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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神深邃,仿佛深不见底的暗河。

郑晚的手几乎脱力。她想到会发生一番争执,她也知道他最终介意的并不是她去探病这件事,做足了一切心理准备,却还是……难受。

他介意的不是挂在墙上的照片,而是照片中的人曾经在她心里过。

她不会否认严均成对她的感情,对她的付出,可她也有自己的底线。

怕自己弄疼了他,她想收回手,可他不允许。

贴着他的脸,被他这样注视着,感受着他汹涌而来的爱意。

有一个瞬间,她都在想,他好像都不知道他说的这些话对她也有杀伤力,她的心也会痛。

“我还要怎样才算是对你公平呢?”她呼吸也变得难过起来,“明知道你跟他见过,可能还不止一次,我也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要围巾,我给你织了,你要什么,我没给你?”

他要她像多年以前,不管不顾地心疼他、谁的话她都不听。

她做到了。

他要她重新心疼他爱他,她也打开了心门让他进来。

现在他要一点一点地逼她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他是谁呢,我是我曾经的丈夫,是思韵的爸爸。我明明知道你关注了我那么多年,明明知道你跟他暗中交锋过。”

她喉咙微哽,可还是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语速跟气息都平稳下来,“我有说过什么吗?我甚至还在想,如果我早一点发现就好了,那要多早呢,早到他还在的时候吗?”

严均成听不得她用「丈夫」来称呼那个人。

他语调越来越沉,就像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可他捉住她的手也一直没放,“你现在的丈夫,是我。”

为什么还要以「丈夫」来称呼陈牧。

她现在法律上、事实上的丈夫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严均成。

“是,是你。”

她说,“你希望我对有关于他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可我跟他不是仇人,他已经走了,一年四季,三百六十五天,只有一个清明节跟他的忌日我去看看他,只有这两天你都不高兴吗?

他的朋友都在南城,他走以后,那些人也很少跟我再联络,也就是逢年过节发发信息问候一下,不行吗?他只有这一个妈,现在她生病住院,来了东城,我去看她几天,也不行吗?”

“为什么不行。”

严均成哑声道:“我们分手后,你换了电话号码,以前那个号码我打了多少次,一开始是停机,后来是空号。

你什么号都换了,那时候你想的不也是彻底把我从你的生活中踢出去吗?以前能做到,为什么现在做不到。”

郑晚只觉得啼笑皆非。

在这样的时候,她不应该笑的,可她还是扯了扯唇角。

“你一定要我说实话吗?”她轻声问,“以前是什么情况,现在又是什么情况,你非要这样一较高下吗?”

严均成突然伸手,使了使力,将她抱入怀中,嗅着她的气息,仿佛这样他才能冷静下来。

他在隐忍,竭尽所能地隐忍。

她不知道,大一那一年没她在身边他有多难熬。

他明明放不下,却还是疯了一样地兼职工作,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欺骗、麻痹自己,但内心深处他何尝不想多攒点钱,想攒好多好多张机票钱。

火车不行,太远了,太耗时间了。

坐飞机正好,可以缩短路程时间,可以拉长他们重逢后的每一次相处。

一张、两张、很多张。

他那时候在想什么呢,他在想,算了,异地恋就异地恋,不过四年而已,他不怕折腾,不怕辛苦,手里又有钱,他要每个星期都见到她。

彼此都静默的时候,郑晚也想起了大一那年。

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她不是没有想念过他。有一次跟室友逛街的时候,看到一个背影好像他的,她也出神发呆。

严均成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断舍离。

自他以后,她过得比从前更好,不管是什么感情,它让人感觉到了负担,要么承担,要么不要犹豫地挣脱。

她学会了挣脱,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际关系,她总是以自我舒适为主,这世间所有都是一个圆圈,再次重逢,她又在他身上学会了承担。

“你想让我把他彻底踢出去。”她低声而冷静地问,“现在是探病,以后呢,真正提醒着我跟他有过十二年的是什么你不清楚吗?”

是思韵。

是她跟陈牧的女儿。

如果有朝一日,他环顾一圈,为自己的杰作而心满意足时,目光终于落在了思韵身上,那个时候,她该如何自处?

怪他小心眼吗,可又是谁放任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她不愿意最后面临的是「思韵或者他」的问题,而这个问题,在它还没有出现时,她是有机会也有可能将它解决的,她不要二选一,女儿她要,爱人她也要。

严均成半阖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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