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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去南边一趟,已经劳累得早生华发了吗?这得是个?多辛苦的差事啊。

如此想着,她便将银发在手指上缠绕两圈,然后用力一扯。

萧祁颂睡得熟,没什么反应。

扔掉被扯下的银发后,她抚平方才?把玩的那撮头发,随后趴在床边阖上双眼,闭目养神。

烈日?在不知不觉中西?坠,窗外悄然升起袅袅炊烟。

火红的夕阳点缀着五彩霞边,将绚烂的光晕映在殿宇檐角的铜铃上。

卜幼莹徐徐睁眼,垂眸看了一眼床上之?人。

他依旧睡得沉稳。

再看一眼窗外,这才?发觉时辰已经不早,她得回东宫了。

于是动作轻慢地抽出自己的手,蹑手蹑脚离开了萧祁颂的卧房。

她踩着最后一缕阳光回到了东宫。

随后唤来未央,问她太子可曾回来。

未央说,太子方才?派人来传话,说还有些?政事要处理,让她先?自己用膳,不用等他。

卜幼莹没说什么。

这几日?,自己已经习惯他的忙碌了,今日?也?是照样独自用膳。

只是,她原以为?今日?会像往常一样,等用完膳他才?会回来,但没想到她正吃到一半,萧祁墨便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走进了殿内。

“抱歉,有些?事耽搁了。”

他坐到她身旁,面?带歉意,柔声解释道:“明日?即将开城门,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并非故意忽略你,阿莹可别恼我。”

卜幼莹闻言一愣:“明日?便开?不是说城里还有许多人未愈,暂时不能开城门吗?”

他点头:“嗯,原本的确是如此计划的,但封城太久更容易造成百姓恐慌,况且很多东西?都不流通,对百姓的生活影响也?非常巨大,因此我们商议了一整日?,决定还是开启城门,届时检查好流动的人口即可。”

萧祁墨说了一大堆,她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无法就此事与他谈论什么,便半垂着眸只字未言。

他知道她不懂这些?,旋即换了个?话题问道:“阿莹,你今日?去马场玩得开心吗?怎么不让未央跟着你?”

“皇宫里到处都是侍卫,有什么可跟的。”说完,她放下玉箸。

忽地又?想起什么,侧过身来面?对着他,张了张唇:“对了,我正好有事想问你。”

“何事?”他疑惑。

卜幼莹并未立即开口。

她摆手屏退了殿内宫人,而后才?问道:“祁墨,你可知祁颂有事情瞒着我?”

他不禁微愣:“什么?”话落,眼瞳下意识低垂。

但她并未注意到对面?的异样,只自顾自说:“祁颂今日?流鼻血了,他说是他休息不足加之?换季才?导致的,可他以前明明身体很好,别说流鼻血了,就是风寒我也?不见他得过,这点你也?清楚,对吧?”

说完,一双漂亮的杏眸忽然看向他。

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让萧祁墨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藏进了宽大的袖袍中。

他面?色平静道:“嗯,他以前确实?身体很好。”

“所以啊,他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有问过他吗?”

“问了,但他不愿意说。”卜幼莹一手撑脸,眼眸半阖,微微嘟唇,“你说,他到底瞒了我何事呢?”

让萧祁墨说,他自然说不出什么。

毕竟自己当初答应过对方,会替他保守秘密,那这件事情就算阿莹早晚会知道,也?不该由自己来说。

于是他牵过她的手握进掌心,浅浅笑道:“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别想了。明日?便要开城门,你也?能出宫了,不如想想去何处游玩?”

一说起这个?,她的注意力便被转移了一半。

“我想去郊外的马场打马球!”她眼眸晶亮,立即出声。

可倏然不知想到什么,眸中期待又?顿时降下去大半,一颗小脑袋也?垂了下去。

随即声音嗡嗡地道:“但是御医说我身子刚刚好转,不适宜太剧烈的运动,我今日?去骑马也?只能慢走,打不了马球了.”

“没关系。”萧祁墨莞尔,柔声安慰道,“虽然不能亲自下场,但也?可以看别人下场过过眼瘾。等你彻底痊愈后,我们再办一场马球赛,可好?”

话音刚落,卜幼莹立即点头如捣蒜,眼睛笑成了月牙儿:“好!”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一贯温柔的眼神落在她的笑容上。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上扬的唇角缓缓敛了下去,温柔被犹豫取而代之?。

她正与他对视着,自然将他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你好像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他不置可否,但又?欲言又?止。

似乎此事让他十分?为?难,垂首握着她一双柔荑,指腹在手背上摩挲了片刻。

而后才?低声道:“阿莹,是这样的。你这段时日?病重在床的事情,伯父伯母他们都知道,所……

一提到父母,她脸上的笑容霎时便暗了下去,声音冷淡:“所以什么?”

萧祁墨不敢抬眸直视于她,舔了舔唇:“所以,他们得知明日?你能出宫的消息后,便派人来找过我,请我带你回家一趟。”

说到回家,她便难免想起上次回门一事。

那时闹得很不愉快,也?是那次才?让她知道,自己与父母的观念天?差地别,无法沟通,更无法互相?理解。

若想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便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可她不喜欢,也?无法忍受明知问题在那儿,大家却都默契的无视它。

最关键的是,她不想到时母亲又?拿出一碗“药膳”来,用亲情绑架她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于是她果断拒绝:“我不回去。”

“阿……他抬眸。

还未说完,便被她打断:“若是你想劝我的话就不用了,我知道和他们见面?会发生什么,你也?清楚我的脾气?,我不可能对他们的‘不尊重’视而不见。”

闻言,萧祁墨长叹一声,耐心劝慰道:“阿莹,换作以前,我是不会劝你的,但这一次,我能理解他们的心情。”

他并未接着说下去,而是起身将她拉起来,一同走到庭院前的廊下,抱着她坐在自己腿上。

如此才?方便及时安抚她的情绪。

卜幼莹缩在他怀里,极不情愿地听他说服着自己:“你知道的,当时你病重,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这种心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所以我想,伯父伯母想见你,并非是想趁此对你进行?说教,亦或是催你繁衍子嗣。他们只是想见见你,想确认你平安罢了,经此一遭,谁都会感到后怕的,伯父伯母也?一样。”

“可……她仍是有些?犹豫,“可是等他们确认完我的平安,见我已经好转,便不会再担忧了。届时说不定聊两句,又?会吵起来。”

“不会的。”

她抬眸:“为?何不会?”

萧祁墨勾唇,手掌覆在她脸颊上,柔声回应:“因为?这次,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野半步。”

闻言,乌黑的羽睫轻微颤动,她眸光流转,眼底的犹豫不知不觉消失了大半。

明明是偏执的话,可不知为?何,在此时的情境下说出来,竟让她心中有几分?悸动。

不离开他半步,好像……也?不错。

于是思虑少顷后,她将自己的手指伸进他的五指中,紧紧扣住:“那,你可要抓紧了,不能让阿娘带走我。”

他笑起来,修长的指节弯曲,牢牢抓住她的手。

仿佛觉得不够,又?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低声允诺:“嗯,我抓紧了,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我绝不放开你。”

浓情蜜意在他们对视的眼中,骤然化为?春雨,坠入湖泊,漾起一片波澜。

她唇角含笑,因了他的话,终于不再对明日?的见面?抱有抵触和畏惧。

因为?她知道,萧祁墨一定会说到做到。

这一次,他会挡在自己面?前。

夏夜虫鸣,二人静静坐在廊下,互相?依偎着度过许久,直至深夜才?起身回房。

翌日?。

天?公作美,今日?又?是一片艳阳高照、碧空如洗。

卜幼莹用完午膳,便同萧祁墨一起出了宫门,坐上去相?府的马车。

虽然昨夜已经被劝慰不少,也?做好了与他们见面?的心理准备,但真当她坐上马车时,心里仍旧止不住打鼓般跳跃。

身旁的萧祁墨握了握她的手。

她摊开,与他十指紧扣,深呼吸了一口气?。

罢了,既然已经决定要见,现在打道回府也?已来不及,该来的总会来。

毕竟,也?不可能一辈子不见他们。

正思绪着,相?府到了。

同那日?回门时一样,卜家夫妇皆立于门外,两道视线紧紧黏在停在门前的马车上。

门帘掀起,高氏双眼一亮,但旋即又?略微暗了下去。

因为?先?下来的是萧祁墨。

他走下马凳,转身伸手。门帘安静了斯须,终于再被掀起。

卜幼莹将手放入他掌中,缓慢走了下来,立于他身旁。

“莹儿。”高氏立即上前,欲拉她的手。

可没想到自己才?方走近一步,她便下意识后退,将半个?身子藏在了萧祁墨身后。

高氏蓄在眼眶中的泪水,与笑容一起登时僵滞在脸上。

不远处的卜世邕更是怔愣了一下,谁也?没想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就连卜幼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