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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剩下的这块,自然是要送给郑深,感谢他的支持和帮助。

若没他的支持,陈云州不会这么快就在庐阳站稳脚。在职场见多了物种的多样性,如今碰到郑深这样的同僚老前辈,陈云州是打从心底里感激。

郑深也不是那种忸怩的人,闻言拱手道了谢,然后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将镜子包好,塞进口袋里,又觉不妥,取出来放到了胸口。

陈云州看他这副珍而重之的样子,笑道:“郑大人,现在咱们的技术还不够成熟,以后会有更透亮的镜子,坏了给你换个更好的就是。”

实在不必如此小心。

郑深笑了笑没解释,收好镜子。

随后两人又去逛了一圈红薯地,地里的红薯苗已经长到手掌那么高了,水灵灵的,非常喜人。

郑深艳羡地说:“你们这地里只怕都要比我先插种了。”

陈云州看了他一眼,这能怪谁?

郑深又想起自己奢侈地炒了一盘红薯藤,顿时不想说话了。

郑深说得没错,陈云州开出的条件实在太好了,告示一贴出去,立即在县里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要搁了别人,这样的条件,他们是肯定不信的。

但陈云州的名声实在是太好了。

从五平寺的案子,再到低息借粮,还到最近官府借农具送种子鼓励百姓开荒,这一桩桩事都让百姓对陈云州的话深信不疑,推崇至极。

有些感恩的直接表示:“陈大人要买家奴,别说给钱,以后还发月钱,每个月还让他们回来,就是一文钱都没有,我也愿意让我家那小子去试试。”

“我没小子,只有闺女,我也可以让我闺女去试试。”

这话让不少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

陈大人年仅十八,长相俊俏,听说还是状元郎出身,有本事长得又好看,还未曾娶妻,只带了个老仆了来了庐阳,这么久了,他身边也没个人伺候,若是自家闺女侄女能在他跟前近水楼台,岂不是美事一桩?

存在这样心思的人不少。

门第不错的琢磨着陈大人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门第低的,觉得自己姑娘给陈大人做小也是自家占便宜,于是一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搞得大街上的胭脂铺子里的东西都卖光了。

于是三日后,官府正式买人的日子,衙门外排了两支长长的队伍,一支是精壮的汉子,另一队则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们。

而且里面不知有普通人家的姑娘,还有些大户人家的闺女,婢女在一旁给她们擦汗喂水。

这哪是来卖身为奴的啊,这简直是来当少奶奶的。

郑深扶额,怪他,事先没限定性别。可告示里也说了,有门手艺的优先,其次是力气大,身体壮实,干活踏实,没有恶习和恶行的年轻人。

这一看就是招壮实汉子干活的。

现在搞成这样,不知情的还以为是给县太爷选小老婆呢。

郑深皱着眉对大刘说:“吩咐下去,咱们只要十五到二十五岁之间的青壮年男性,不符合条件的通通赶走。”

闻言,另一队的姑娘和其嫁人不干了:“郑大人,咱们也能干活的!”

“是啊,郑大人,我家水缸里的水都是我挑的,我力气很大,您给小女子一次机会吧。”

郑深看了那姑娘纤细得跟干柴似的手腕,直摇头:“赶走,赶走……”

“郑大人,男人哪有咱们姑娘家心细啊!”

“是啊,郑大人,这些男人笨手笨脚的,哪会伺候人啊。郑大人,您就通融通融,让咱们见见陈大人吧,要是陈大人不喜欢咱们,咱们绝无二话。”

“是啊,郑大人,小女子还可以不要工钱,只要管小女子一口饭就成。”

……

郑深被吵得头痛,举手示意她们安静:“好,本官就给你们一次机会。谁能将地上的沙袋扛起来,从左边走到右边,我就录用你们,不然都退下吧。”

地上那个麻袋非常大,里面装了一百多斤的沙子。

别说女子了,就是瘦弱一些的男子都扛不动。

姑娘们面面相觑,脸涨得通红,不甘心,又自知扛不起沙袋。

有几个稍微胖一些,在家里也经常干活的姑娘不死心,站出来抓起沙袋的一角打算将袋子提起来,可沙子实在是太沉了,她憋得脸都红了,袋子仍纹丝不动,惹得看热闹的百姓哈哈大笑。

那姑娘羞红着脸丢下沙袋赶紧跑了。

有了她这个前车之鉴,其他姑娘也不敢上去丢这个人了。

总算是消停了。

郑深这才说道:“现在正式开始,扛不起麻袋的自动淘汰。扛起的站到左边去等着。”

一个买奴仆的事硬是弄成了竞争上岗。

柯九把这事当笑话讲给陈云州听:“大人,如今您在咱们县可受欢迎了。不少小姑娘不要钱都想给您当丫鬟,求着郑大人买了她们。郑大人不肯,她们可失望了,听说有些还捂住脸哭了起来……”

“怎么,你也很失望?”陈云州放下毛笔,挑眉看着柯九。

柯九连忙止了笑,赶紧摇头:“没,没,都是大刘说给小的听的,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小子卖大刘倒是卖得挺快。

但上司的乐子是那么好看的吗?陈云州指了指外头灿烂的阳光:“出去,围绕着县衙跑十圈。”

啊?

柯九的脸苦了下来:“大人,这……能不能换个,让小的……”

“二十圈。”陈云州利落地打断了他的话。

柯九不敢再讲条件:“是,大人,小的这就去跑。”

说完蹬蹬蹬地跑了出去,围绕着县衙跑了起来。

很快就引得一群衙役和百姓围观,还有相熟地问:“九哥,怎么回事?你不在大人跟前伺候,怎么出来跑步啊。”

柯九好面子,不好意思说自己多嘴被罚了,拍着胸口说:“大人在忙,不要我在旁边伺候,我出来锻炼身体呢……”

还没说完他眼睛就瞟到陈云州出来了,赶紧闭上嘴,可怜巴巴地瞅着陈云州,指望着陈云州能够放他一马。

陈云州好笑地看着吹牛皮的柯九,赞许地说:“锻炼身体很不错,继续!”

柯九低下头,很想给自己一巴掌,让你多嘴,大人的私事也是你能说的吗?完了,今天这脸是丢定了。

就在他沮丧不已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谄媚的声音。

“小的见过陈大人。”

柯九好奇地回头看了一眼,好家伙竟然是冉奎他们几个。

这几个人跑来衙门干什么?还有,他们后面带两个漂亮姑娘是几个意思?

柯九放慢了脚步,边跑步边看八卦,总感觉又有人要遭殃了。

陈云州看着突然从人群后面冒出来的冉奎,不咸不淡地问:“有事?”

冉奎讨好地说:“陈大人,那个,咱们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陈云州干脆利落地拒绝:“不能,有话就在衙门口说。”

冉奎瞄了一眼周遭看热闹的百姓,很不情愿,甚至想一走了之,但想起最近这段时间过的日子,他又按下了拔腿就跑的冲动。

自从梁员外那厮捐了三千石粮给官府后,这些老百姓领到了种子,再也不惧他们,他们的日子就难过了起来。

早上起来,家门口经常被人丢了臭鸡蛋、烂菜叶子、死老鼠这类恶心死人的玩意儿。

而且他们家的人一旦出门,总是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甚至背人当面骂黑心肝,昧良心的。

他们四家的名声一落千丈,成为远近闻名的奸商。就连他的儿子在私塾念书也被其他小孩孤立,指着鼻子骂小奸商,冉奎气不过派了管家去找那私塾先生理论,以往对他和和气气谄媚得紧的私塾先生竟退了他交的束脩,让管家把他儿子领了回来。

冉奎气得心肝都痛。

儿子过后又是他老娘。

冉老太太现在出门,那些老姐妹都嘲笑她,指着她的背脊骨骂她没教好儿子。冉老太太回家后跪在祠堂前不起来,饭不吃,水也不喝,可急煞了冉奎。

冉奎这人除了是个贪财抠门的铁公鸡,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见老娘这副不吃不喝的样子,很是难受,也意识到这事不解决他们全家都要天天被人戳脊梁骨。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了梁员外的狡猾。

当初梁员外跟他们一起狼狈为奸,坏事没少干,但梁员外聪明地用三千石粮食扭转了自己口碑。如今大家提起他都是“知错能改”、“大善人”梁员外,哪像他们人人喊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