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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粮?陈大人,现在即将过年,肯定没什么粮铺开门,这得等过完年后去了。而且过完年,正逢青黄不接之时,粮价会比较高,大人若是想囤粮,不若等到来年秋天,秋收后那段时间粮价会比较便宜。”夏喜民好心地说。

春天的粮食通常是一年中最贵的,灾荒年除外,这不能以常理论之。

陈云州扯了扯嘴角,也就最近要过年,而且天气太糟糕,夏喜民才没收到消息,但过阵子他肯定会知道。

自己委托他帮忙,这消息也没必要瞒着他。

陈云州将杨柏川的信递了过去:“夏员外看吧。”

夏喜民看完后脸色剧变,立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原来如此,早前听说江南今年下大雨,有些百姓落草为寇,却不知如此严重。大人深谋远虑,在下这就去安排。多谢大人告知,年后在下不能让商队去江南了。”

他很庆幸,天气转冷后,商队只在附近几个州县转了转,没有去北方和江南,不然他们这商队连人带货都要折在江南。

陈云州点点头:“此事有劳夏员外了,多贵的价格都没关系,粮食这种东西有备无患。不过此事暂时还未传开,未免引起恐慌,夏员外莫将此事传了出去,让百姓安安稳稳过个年吧。”

普通人知道这事,怕是年都过不好了。

可他们知道又有什么用呢?还是只能听天由命。

“在下明白,大人放心。”夏喜民郑重点头。

回去之后,他也悄悄购入了一批粮食做不时之需。

送走夏喜民,郑深对陈云州说:“大人,我派人去京城问问是什么情况,你也不必担心,江南距咱们庆川有上千里,应该不会波及到咱们。”

这只是理想状况,但若朝廷没法平息江南的动乱呢?

陈云州没郑深这么乐观,但还是勉强笑了笑说:“这或许就是偏安一隅的好处吧,打听消息的事就麻烦郑叔了。”

虽然他们还很弱小,左右不了大局。

可也需要清楚当前的局势,才能做出有利的判断和决策。

郑深点头笑道:“此事就交给我吧。”

陈云州点头。

等郑深出去后,他一个人窝在书房中思考一个问题,他能做什么?

庆川还有哪些短板需要弥补?

思来想去,庆川最缺的就是武力值,若是这场动乱不幸蔓延到庆川,他能不能带领庆川百姓在动荡中立足,守护好自己的家园?

陈云州心里没底。

所以这个年,他也没闲着,一直在翻阅各种兵书、史书,思考应对之策。

练兵?除非他想造反,不然这事捅到朝廷,庆川官员大部分都得掉脑袋。

而且练兵消耗太大了,每个人每天的饮食,武器装备等等,这些加起来可是个天文数字,庆川虽然比过去好了一点,但底子还是太薄了,消耗不起。

还是先观望观望吧,万一朝廷很快就平息了江南的动乱呢?

练兵不能做,但有一件事可以准备起来。

过完年,趁着还没春耕,陈云州迅速发布了一道命令下去:征集青壮年修补城墙,每人一天一斤粮食,全凭自愿,庆川府辖下百姓都可参加。

庆川城的城墙已建了好几百年,这期间虽也经过一些修补,可到底还是历经岁月和风霜侵蚀, 有很多地方的砖块掉落,出现了裂缝或是缺口。

平时这点小问题对厚实巍峨的城墙来说不算什么,但若是战争起,兴许这就会成为敌人的突破点,所以修城墙迫在眉睫。

而水泥成为修筑城墙的重要粘合剂派上了用场,城墙表面都被涂抹上了一层水泥,抹得特别平,晒干之后,表面会很光滑,增加攀爬的难度。

绕庆川城一圈城墙有好几十公里,这是个浩大的工程,数万百姓夜以继日,也用了两个月才将城墙修补完成。

这时已到阳春三月,春暖花开,又一年春耕到来。

与此同时,郑深的朋友也回信了,详细地给他们讲了江南这场动乱的缘由和当前的局势。

去年八月,正逢秋收之际,江南突发暴雨,倾盆大雨下了五天五夜,江河泛滥,湖水漫灌,无数的房屋被冲毁,一些地势较低,又临水不远的城镇也被大水淹没,繁华的江南瞬间化为了一片汪洋沼泽。

无数百姓只好坐着木桶、木船、木头逃生。

八天后,水位才逐渐下降,半个月后,大水终于退去,留下了满地狼藉,即将收割的水稻、大豆等作物尽数被冲走,到处都是淤泥,沼泽。

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的百姓回到家乡,看到的遍地是淤泥、冲毁的树木,还有人和动物的尸体,发现他们的家早就没了,回来也无家可归,无物可吃,甚至连野草都找不到,只有比较高大的树皮树叶可以充饥。

而且暴雨过后又迎来了一段时间的高温天气,尸体腐烂发臭,蚊虫滋生,也无人管。

官府的救助迟迟不到,直到九月中下旬,才来了第一批赈灾粮,而且数量非常少,不能满足这么多灾民下所需。

更致命的是,因为这段时间很多百姓饿了就随便抓起动物、鱼吃,甚至是死掉的动物尸体吃,喝的水也都是露天的生水,有部分人出现了腹泻、高烧等症状,而且这个群体还在扩大。

大灾过后必有大疫。

赈灾官员一看这情况就意识到灾区可能发生了瘟疫,生怕传染到自己,屁滚尿流地滚回了京城向朝廷汇报这情况。

朝廷对此的措施是将这些灾民隔离起来,两座县城因此被封。

这本来并没有错,传染病最好的防治措施就是隔离,以免继续扩散传染,然后再想办法救治,消灭疾病。

但朝廷没有为这批隔离的百姓提供任何的粮食、药材等生活必须物,几乎就是让他们在里面活活等死。

此举彻底激怒了这些百姓,于是他们拿着锄头、棍子冲破了朝廷的封锁线,杀了守卫,冲了出去,沿路抢劫,先是那些大户人家,然后队伍越集越多,最后蔓延到直接去抢官府的粮仓。

地方官员连忙调遣地方官兵去镇压。

可一州通常只有两千人左右的地方常备兵力。

而且这些人并没有严密的训练,装备也非常普通,战斗力很低,平时仗着人多剿剿土匪,护送田赋进京还行,让他们上阵杀敌,敌人还没来,他们很多自己先乱了阵脚。

尤其是这些地方官兵中很多都是本地人,家乡遭难,死亡、逃亡中很可能就有他们的亲人、朋友、故交,所以这些人在战斗中也不尽力,有些甚至临阵脱逃,投奔了乱军。

最后导致官府剿匪越剿越多。

到十月底, 乱军已经占领了五个县,甚至还组织大军攻打过余州。虽然最后因为余州城墙高厚,乱军没有有效的攻城设备和充分的后勤补给,再加上余州知府带人固守城门,龟缩城中不出,乱军久攻不下最后只能放弃。

此事传回京中震惊了朝野,皇帝非常愤怒,一口气斩杀了数十名赈灾官员和从江南逃到京城的地方官员,然后召集群臣商议对策。

朝中大臣分为两派,一派主张招抚这些暴民,因为他们是迫不得已落草为寇,若有地可分,有粮可种,生活安定,不少都会放下武器,重新回归农田。

正好江南这次水患死了数百万人,许多田地荒芜,沦为无主之地,分给这些百姓也可迅速恢复农耕,来年国库多少有些进项,还能节省一大笔打仗的费用。

另一派则主张出兵剿灭这些乱臣贼子。若是不严惩,大燕王朝的威严何存?其他各地的百姓以后群起效仿如何是好?难道下次朝廷也要妥协招安,还要给这些乱臣贼子高官厚禄吗?

吵了几日,皇帝最后采纳了主战派的意见,命大将军楚弢率十万大军前去江南平乱。

十万大军前往江南打仗,后勤人员就要配几十万,方才能满足这支军队的日常所需。

于是朝中各部立即行动了起来,准备军粮、武器、车马、冬衣等等。

可天公不作美,大军还没来得及出发,一场几十年难遇的寒潮席卷而来,大雪纷飞,连下数天,将路都给淹没了,放眼望去,一片冰天雪地。

过几天,好不容易雪快化了,又一场寒风袭来。

冬腊月那两个月,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冰天雪地,这样糟糕的天气不利于行军打仗,于是打仗的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直到过完年,冰雪消融,天气转暖,朝廷派的十万大军这才浩浩荡荡地奔赴江南。

至此,为备战,朝廷已花了上百万两银子。若能速战速决还好,若是战事拖延僵持,那就还得不继续往里面投钱。

这些钱从哪儿来?只能从百姓身上来。

打仗的各种军需物资不会从天而降,只能从没打仗的各州府百姓身上盘剥。

陈云州的担忧进一步成了真。

放下这封厚厚的信,陈云州叹道:“希望朝廷能顺利吧。”

早点平息动乱,天下太平,对大家都好。不然打起来,即便推翻了朝廷,等新皇出世,天下统一太平,至少也得一二十年后了,这中间还不知道会死多少人。

历史上,每次王朝更迭,人口都要锐减几百上千万。

郑深将信收了起来,说道:“我托友人,若京中有什么变化,江南的战局有了结果,速速派人通知我们。”

“有劳郑叔了。”陈云州是真感谢郑深。

若非郑深,他还真是对京城的情况一无所知。

陈云州敲了敲脑袋,哎,若是能恢复原主的记忆就好了。怎么说,原主也是个读书人,在京城多少有几个相熟的官员,有了记忆也能写信问问他们。

但他现在这种状况,写信给别人太容易露馅了。

而且郑深的调查的资料中,也没有跟他关系特别亲近的官员。

郑深看着陈云州这样子,还以为他是在担忧,劝道:“大人不必急,楚弢将军能征善战,定能平息江南之乱。对了,平义仓的八个仓库昨天都装满了。”

这可是个好消息,但陈云州还不知足,他抬头看着郑深问:“郑叔,你说咱们要不要多建几个粮仓?”

郑深蹙眉道:“如今在外面购粮也越发艰难了,再建粮仓,除非咱们庆川本地今年丰收,不然也没余粮。可今年的年景是什么样的,现在谁也无法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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