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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川到兴远州说远不远,说近不近,两州府城相距大约三四百里。而农山县在兴远州以东,距庆川还要远一些,大概有五百里左右。

短期内应该还打不到庆川,但过段时间就不好说了。

要知道,葛家军原本可是盘踞江南的,小半年时间,他们就从江南打到了兴远州,目前到底拥有多少兵力,占据了多少地盘不得而知。

庆川还是太偏了,消息严重滞后,不然也不至于葛家军都打到兴远了他们才知道。

“怎么会是乱军呢!”陶建华忧心忡忡,不住地叹气,“悍匪都比乱军好啊。”

悍匪只为财,抢一笔就跑了,多少还会顾忌官府,乱军可是非常仇视官府的。

焦虑地在屋里踱步几圈,陶建华抬头对陈云州说:“大人,咱们得立即将此事禀告朝廷,向朝廷求派增援,早日平叛,不然万一这兵灾蔓延到我们庆川,仅凭咱们现在这点人,肯定守不住。”

陈云州点头:“唇亡齿寒,居安思危,是这个道理。吴大人已经上书朝廷了,我再写一封折子吧。”

他当即提笔又写了一封奏折,恳请朝廷出兵平叛,保一方平安。

写好信,让人将信送出去后,陈云州看向陶建华和郑深道:“葛家军不知是不是一路败退到兴远州的,若是后面还有朝廷的追兵倒也还好,多少能遏制葛家军的扩张势头,如若不是,情况恐怕会很糟糕。”

“朝廷如今平乱的重心在江南,咱们这边的支援什么时候会到,不得而知,咱们不能将希望全部寄托朝廷身上。”

作为一个现代人,陈云州学过历史,对封建王朝对皇帝并没有古人这样的敬畏之心,更不会盲信盲从。

而且因为原主的遭遇,虞书慧的遭遇,这天下普通老百姓的遭遇,还有不断增加的沉重田赋,让陈云州对龙椅上那位更没有信心。

在统治者眼中,百姓只不过是蝼蚁罢了,死个几万几十万人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这天下还是他们家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庆川这种偏远落后州府自是比不得江南重要。

若是江南的战况告捷,非常顺利,朝廷应会尽快派兵过来,但若是江南的战况不理想,他们这边什么时候能有增援还真不好说。

“大人说得是,可咱们能做什么呢?”陶建华很是忧愁,“桥州这次损失严重,兴远州恐怕也不乐观,如今咱们恐怕只能联合仪州了。”

南边因有密林高山做天堑,战事较少,一直比较安稳,因此朝廷并没有在这驻扎大军。

朝廷主要的兵力安置在京城和西北这两处要地。单是拱卫京师的大军就有二十万,西北还驻扎着十几万大军,东南驻扎着几万大军,其他地方的兵员都非常少。

陈云州不赞同:“仪州兵力跟咱们相当,两州府加起来也不过四五千人,全员出动也不过是葛家军的零头,主动出击是以卵击石,若是被动防御,这点人安排在哪儿?挡在哪个州府?若是将咱们州府两千名士兵送去仪州,你们愿意吗?”

当然不愿意,仪州肯定也不愿意。

所以这种弱弱联合没有意义,也不可能成功。

陶建华隐隐猜到了陈云州的意图,顿觉心跳加速,他试探地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练兵!”陈云州做了个大胆的决定,“以匪患严重,护送田赋进京的兵力不够为由,征召几千青壮年男丁训练,以备不时之需。若朝廷能快速平息葛家军之乱是最好,若不能,咱们手里多少有点防备的力量,不至于完全任人宰割。”

陶建华眼睛发亮:“大人这法子甚好,即便此事传入京中,咱们也说得过去。”

他们可不是葛镇江这样的乱臣贼子,他们扩兵都是为了完成朝廷摊派下来的任务。

陈云州含笑点头:“那此事就交由陶大人和殷大人负责。”

陶建华出去后,陈云州看向郑深,敛了笑问:“郑叔,你说葛家军会打到咱们这儿来吗?”

他们庆川府的这些官员中,见识最广的应该就是郑深。

郑深思量许久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咱们得到消息太少了。”

陈云州点头,正色说:“郑叔,让庄子那边加快生产,生产出来的东西全部搬入城中。找找城中哪里有空地,再搭建一些棚子,若是没有就向大户租借些空的院子,多囤点东西。”

“那布料、球轴承都不卖了吗?”这两者可是如今他们赚钱的最主要来源。

陈云州说:“不卖了,都囤积起来,包括水泥,砖块也囤一批放入城中,以备不时之需。”

乱世了,钱哪有物资重要,先囤起来,万一哪天用得着呢。而且葛家军占领了兴远州的一部分,商路也肯定会受影响。

郑深点头答应。

等他退出去后,陈云州思量片刻,又写了七封信,命人快速送往庆川府辖下各县,让各县官府也做好准备,训练乡兵,加固城墙,提防乱军杀来。

九月二十二,很普通很寻常的一天,庆川知府衙门突然面向全府百姓下发了两条告示,一是面向全州府征召五千名十八到四十岁的男丁,集中训练以押送粮草进京。

征召全凭自愿,集训期间的一应伙食、住宿等开支,全部由府衙负责。

第二条则是告诫庆川府的商贾、旅人,兴远州匪患严重,请大家尽量绕行,这段时间能不出远门的尽量不要出远门。

发了告示之后,官府还派人在北上的必经之路上设了一个关卡,劝阻商旅北上。

若有北方或东边来的商旅则请去旁边的小屋喝茶聊天,要是能提供有用的信息,将会奖励一贯钱。

此外,庆川府衙还安排了一批手脚利索、擅长骑马的士兵在庆川府和兴远州相交的地界探查,若发现葛家军的踪迹速速来报。

很快,派出去的人先后带回来了一些零零散散的消息,再结合桥州送来的情报,还有来往客商提供的消息,陈云州他们大致弄明白了情况。

年初,楚弢的大军打败了葛家军后,葛家军一路溃逃,先后劫掠数州,最后在怀州以西的安宁县跟朝廷的一万追兵发生了激战。

朝廷大军不敌,死伤大半,只余小部分逃走。

葛家军便就安宁落地生根,然后以安宁县为中心,招兵买马,不断扩充势力,目前已占领了安宁县、农山县、白头县等怀州、兴远州的六座城池,并逐渐向兴远州逼近。

兴远州自顾不暇,哪里还想得起派人通知附近其他州府避险。

葛家军选的时机非常好,今年南部地区风调雨顺,粮食大丰收,他们打过来正好赶上秋天,粮食都还没送入京中,倒是便宜了他们。

这些粮食也给了他们发展壮大的机会。

至于葛家军目前有多少人,探子也不得而知。

但能占据这么多县城,又逼近兴远州,怎么也有个几万人。

这对南部几个州府来说,是个极为糟糕的消息。

而且坏消息还频传。

十月初九,探子来报,葛家军逼近了兴远州,大军围城,兴远州岌岌可危。

消息传回来,庆川府上下哗然,官员们一个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陈大人,可曾收到了朝廷的信,援军何时到?”殷逊焦急地问道。

其余几名官员也纷纷望了过来。

陈云州冷静地说:“未曾,援军何时到我也不清楚。”

大家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陶建华见状,站出来宽慰道:“大家不要急,咱们的信才送出去十几天,还没这么快。兴许朝廷已经得到了消息,正在调兵遣将,大家要有信心。”

曹清明也猛点头:“对,陶大人说得是,兴远州到京城不近,援军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大家莫要慌张,安心等候即可。”

但这样的干瘪瘪的话并不能让人安心。

其余几名官员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作声。

少许,殷逊问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

他们要人没人,要兵器没兵器,能怎么办?带上庆川百姓赤手空拳地上?

不过这时候不能说打击己方士气的话。

陈云州轻轻敲了敲桌子,冷静地说:“慌什么,兴远州城墙高达三丈有余,厚达一丈多,岂是那么好拿下的?”

“对哦,这些乱臣贼子肯定拿不下兴远州,久攻不下,等朝廷的援军来肯定会将他们剿灭。”一个年纪大的官员连忙说道。

这话给了大家一些信心,但大部分人还是很担忧。

陈云州扫视了一圈,说道:“我会再写一封信加急送往京城求援,我们不要自乱了阵脚,大家回去各司其职,莫要兴远还没乱,我们自己先乱了。”

“我会派人随时留意兴远州的动静,有什么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现在关于兴远州的战事,大家不要说出去,以免引起城中百姓恐慌。”

可能是陈云州的镇定感染了众人,官员们总算是稍微平静了下来,拱手说道:“是,我们听大人的。”

陈云州摆手,示意大家去忙,并单独留下了陶建华和殷逊谈话。

等其他人走后,他问道:“练兵练得怎么样了?”

殷逊不大满意:“这些个农夫纪律性差、散漫,还爱偷懒,若非时间紧迫,下官定要劝大人换一批。”

陈云州点头:“殷大人也知道时间紧迫,咱们现在没法再选了,只能让殷大人多担待。先训练他们听指令吧,然后加强身体素质的锻炼,伙食一定要跟上。”

殷逊觉得陈云州就是对这些家伙太好了,所以训练一直不出效果。但他又不好反驳,只得说:“是,下官遵命。”

陈云州颔首说:“那殷大人先下去忙吧。”

等殷逊退下,陈云州直接问陶建华:“你可还有其他更合适的练兵人选推荐?”

陶建华有些意外,但想想殷逊的表现又明白了,摇头道:“没有。咱们庆川这两千士兵主要负责杂役和剿匪,都头、指挥使都是些年纪大,熬上去的,并没有行军打仗的经验,就更别提练兵了。”

说白了,庆川这两千将士都是没多少作战能力的,他们也不懂什么叫战略战术。

“大人不满意殷逊,下官提点他几句吧。”

陈云州挑眉:“怎么提点?练兵也是一项技术活,不会就是不会,现在学也没人教他,而且时间也来不及了。实在找不到人换他那只能将就用着,你盯着点,让他多上心。”

陈云州是极不满殷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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