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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预感在进门后, 很快就应验了。

堂屋内,陈氏正在布置碗筷,见陈云州进来, 连忙收回手, 站直了身,拉开了主位的椅子,笑盈盈地招呼道:“云州, 童小将军,你们来了, 快请坐。”

陈云州推辞:“七姑坐。哪有长辈没坐, 晚辈先坐的道理。”

陈氏还想说什么, 但陈云州已经退后一步,拉开了主位右侧的位置,示意自己坐这就可。

陈氏不好再推辞,只得坐下:“那七姑今儿个就托大了,云州你也别站着了, 今儿这里都是自己人,没有外人。”

陈云州含笑点头,坐在了陈氏旁边。

一旁的毛雨沁见状, 连忙拉开了陈云州右侧的椅子, 想坐到陈云州身边。

但有个身影比她快一步。

童良嗖地坐了下来,咧开嘴冲毛雨沁大笑:“谢谢表妹!”

谁是你表妹!毛雨沁捏着帕子, 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眼泪在眼珠里打转。

陈云州松了口气, 毛雨沁这表现有点太明显, 坐在他身边,他还真不自在。这次童良立了大功, 奖励一只鸡腿。

心里高兴,陈云州面上却做茫然状:“表妹站着作甚?快坐下吃饭啊!”

因为就四个人,桌旁也只留了四张椅子,如今就剩了陈氏左手侧的空位,那是离陈云州最远的位置。

毛雨沁有些不甘心,她抿了抿唇,用一对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陈云州:“表哥……”

声音娇滴滴的,柔得差点能滴出水来。

正在喝茶的陈云州一不小心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

童良连忙拍了拍陈云州的背:“大哥,你没事吧?”

没人搭理毛雨沁,她这番好戏都表演给了瞎子看。

陈氏见状,给她递了记眼神,先是关心了陈云州一句,然后说:“雨沁站着干什么,快来娘这边坐下。”

有了台阶下,毛雨沁这才不大情愿地坐到了陈氏身边。

一桌子人总算是坐齐了,陈氏又开始忆往昔,她拿起公筷,夹了一块鸭肉放入陈云州的碗里:“这道太白鸭是你父亲以前最喜欢的菜,你祖父则最喜欢这道香卤猪肘子,一顿能吃一大块。云州,你尝尝。”

“谢谢,七姑,你也吃。”陈云州顺手给她也夹了两筷子。

陈氏看着碗里的肉,似是有些怀念,夹起来尝了一口:“还是那个味道。哎,要是咱们家能再聚聚多好啊。”

见她动了筷,陈云州也浅浅尝了一口,出言宽慰道:“咱们姑侄这不就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了吗?过去的就过去了,七姑往前看,你还有姑父,还有表妹呢。对了,我应该还有表兄弟吧?”

陈氏点头:“我跟你姑父育有五个子女,长大了三个。雨沁上面还有个哥哥,比你大一岁,跟你姑父留在余州守城。此外,还有个表弟,今年十三岁,在老家养在他祖母膝下。”

“他日有机会一定要见见表哥表弟。”陈云州笑着说道。

见他只跟陈氏说话,自己完全插不进去,毛雨沁有些坐不住了,站起身拎着酒壶道:“表哥,这是梅子酒,很好喝的,你尝尝。”

“大哥不能喝酒,一喝就头晕,我来点吧,谢谢表妹。”童良立即将酒杯递了过去,冲毛雨沁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陈云州抱歉地看了毛雨沁一眼:“我确实不能喝,表妹想喝酒就让阿良陪你吧。我跟七姑说会儿话。”

他这时候宁愿应付陈氏,也不想应付这个所谓的表妹。也就见过一面,也不知这表妹哪根筋搭错了,对着他大献殷勤。

陈氏见状笑道:“雨沁,快给你阿良哥倒酒啊。我跟你表哥聊会儿天。”

毛雨沁抿了抿唇,给童良满上。

她心里有气,眼看酒杯都满了,她也没将酒杯竖起来,而是继续让酒水漫过杯子,洒到童良的手上、衣服上。

酒水都滴到桌子上了,她才捂住嘴惊叫出声:“哎呀,不小心倒多了,弄到阿良哥你的衣服上了,湿衣服穿在身上不舒服,你快去换身干净的吧。”

她这样的伎俩怎么瞒得过童良。

不就是想借故支开他,好占他大哥的便宜吗?他给她来个釜底抽薪。

童良将计就计,故作惊慌的样子,“哎哟”了一声,蹭地站了起来,因为动作弧度过大,手上的酒水泼了出去,好巧不巧地泼了陈云州一身。

毛雨沁看到这一幕,美目圆瞪,怒道:“你……你怎么这样!”

童良没管她,赶紧放下酒杯,关切地抓住陈云州:“大哥,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小心将你的衣服弄湿了,是我太笨手笨脚了。”

陈云州摆摆手:“无妨,小事而已。”

说完,他很有风度地看着陈氏,抱歉道:“七姑,我这衣服弄湿了,得回去换了。今天辛苦你和表妹了,你们慢慢吃,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仆人说。”

陈云州的胸口都被酒水打湿了。虽然他穿的圆领祥纹袍是碧青色的,但湿掉的那一团还是很明显。而且现在气温转凉,穿着湿衣服容易着凉,所以陈氏也不好挽留。

她站了起来:“我送送你,都怪雨沁这粗心的丫头。”

“不用了,姑姑你和表妹都还没吃多少,一会儿饭菜要凉了。”陈云州制止了,又冲毛雨沁点点头,然后跟童良一起离开了她们暂居的院子。

走出一段距离后,陈云州瞥向旁边默不作声的童良:“哑巴了?今天吃饭为什么一直捣乱?”

童良本来以为装死就能逃过一劫呢,不曾想陈云州还是要跟他算账。

他想了好几个理由,还是没编下去,嘟囔道:“我就是不喜欢她们嘛。”

童良并不是很小气的人,跟陈氏母女此前也没有交集,这种情绪就很奇怪。

陈云州耐心问道:“为什么?是因为她们是我的亲戚吗?阿良,感情是相处出来的,你跟我相处的时间更长,我们兄弟情谊更深,你不必担心她们抢了你在我身边的位置。对我来说,她们没法跟你比。”

童良又欣喜又惭愧,静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我承认,是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光是这个,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看到她们心里就不舒服。大哥,我不喜欢她们,咱们把她们送走吧。”

这几年,陈云州身边又不是没有其他亲近的朋友。比如郑深、陶建华、文玉龙等等,但童良从未表现出过如此排斥的态度。

童良不是个会无理取闹的人。他不喜欢陈氏母女,自然有他的理由。

陈云州承认,自己也是个护短的偏心眼。在童良和陈氏母女之前,他当然选择不让自己的好弟弟难过。

轻轻拍了拍童良的肩膀,陈云州笑道:“好,大哥答应你。但我明天就要出发去长原县了,今日还有很多事,等我回我桥州再派人送她们离开好吗?”

童良想着陈云州明天就走了,也不会跟陈氏母女接触,多留她们几日也没事,便高兴地答应了:“好,我都听大哥的。”

陈云州笑着点头,叮嘱道:“我走了,你好好完成征兵训练的事,桥州的安危就交给你了。走吧,回去换了衣服,赶紧去干活,不许偷懒。”

“知道了。”童良欢快地回了房。

陈云州换完衣服出来,听说他已经去大营了。

陈云州没有急着出门,而是将柯九叫进了屋,低声吩咐道:“你安排几个信得过的,盯着陈氏母女。”

柯九震惊地瞪大眼,压低声音问:“大人,七姑奶奶她们有问题吗?”

陈云州其实也没证据。

但这母女俩出现得太巧了,而且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小姑娘,昨日才差点被凌辱,今天就开始向他献殷勤,她就没什么心理阴影吗?

还有陈氏,这两天总是在跟他忆往昔,与陈家旧人感情甚深,可为何她却对陈家其他人的去向只字不提?

林钦怀说,陈府当初有些女眷带着女儿改了嫁,还有些嫁出去的姑娘。这些人都是陈氏的伯娘、婶娘、嫂子、姐妹。尤其是那些小姐妹,跟她一同长大,感情不比陈灭昌这个老早就从军的堂兄更好?

此外,陈氏的丈夫,毛通判担心龚鑫攻打余州,将妻女送走,却将长子留下与他一起守城。这说明毛通判很可能对朝廷忠心耿耿,不然也不会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还留长子跟自己一起送死,坚守余州。

陈氏一介妇人,不清楚天下局势就算了,他一个朝廷命官也不清楚吗?

在朝廷的眼里,他陈云州可是跟龚鑫、葛镇江之流没什么区别,都是乱臣贼子,他的地盘何来安全一说?毛通判就这么放心只派几个奴仆护送就将妻女往“乱军”的地盘上送。

不过这些都是猜测。

陈云州对柯九说:“有没有问题,以后就知道了。你安排人查查张强他们的踪迹,另外再派一队人马去余州,仔细查查毛通判。”

柯九心头一凛,点头表示明白,又问:“那……那要告诉童指挥使吗?”

陈云州轻轻摇头:“不用。阿良在我的事上比较冲动,这事暂且不要告诉他。我不在府衙,他会整天呆在军营,不会回来的,跟她们也没什么接触。”

“小的明白了。”柯九领了差事出去。

陈云州也去了前衙处理事情。

另一边,后衙,陈氏母女看着只夹了几口的满桌子菜,脸色很不好。

毛雨沁哐当一声将筷子丢在桌子上,撅着嘴,气冲冲地说:“娘,那个童良好讨厌。他姓童,表哥姓陈,跟表哥有哪门子的亲戚嘛,他凭什么管表哥的事?我看他今天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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