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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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清早。
钟宴笙从香甜的睡梦中醒来, 整个人在床上已经转了半圈,趴在床上一睁眼,就瞅到床下的两双靸鞋。
眼皮还有些发涩, 钟宴笙闭上眼睛还想眯会儿, 忽然感觉不太对劲, 睁眼瞪着床下的两双鞋,陷入微微的呆滞。
两双靸鞋, 其中一双明显比他自己的要大。
昨晚的记忆缓缓回笼,钟宴笙顿时像被什么刺了一下,慌忙往床里侧爬去。
他怎么把萧弄的鞋穿回来了!
萧弄若是醒了, 发现自己的鞋子不见了, 岂不就会发现昨晚他屋里进了人, 若是顺着查下去, 查到他半夜爬进他屋里……
钟宴笙头皮发麻。
他总不能实话跟萧弄说,他昨天很生气,实在气不过, 半夜顺着窗户爬进他屋里,蹲在他床边骂他吧?
这个行径听起来也太奇怪了!
钟宴笙从小到大都很乖巧,做过最坏的事, 就是昨晚跑去骂萧弄了。
他慌慌地爬起来,披上外袍, 走到门边拉开条缝,小小声喊:“云成!”
云成清楚钟宴笙挑嘴, 刚去厨房叮嘱厨子回来, 见到钟宴笙已经起来了, 十分惊异:“少爷, 您醒了?”
其实也不早, 快辰时了,不过钟宴笙爱赖床,还有点起床气,太早把他扒拉起来要生气的。
钟宴笙只露出小半边脸,往萧弄的舱房那边觑了眼,小声问:“定王殿下起了没?”
云成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定王殿下卯时就起了。”
“……”
钟宴笙关上门,回头看了看那双鞋,这会儿船上全是人,他要是把鞋子拎出丢了,肯定会被发现的。
钟宴笙只好回去把鞋子往床下踢了踢。
反正……就算萧弄发现屋里进人了,查刺客也不可能查到他屋里吧?
“少爷?”云成纳闷地敲敲门,“您还要睡吗?厨房的早饭已经做好了,既然起了,先吃些吧,今儿天气好,在外面吃吧?”
隔了会儿,钟宴笙才慢慢吞吞应了声,从屋里钻了出来,换了身衣裳,乌发乱糟糟的披散着,眼皮耷拉地坐到外头的桌边。
钟宴笙不太会弄头发,在王府和宫里时都是胡乱地绑一绑,反正他就算束歪了头发也是好看的。
云成自小跟在钟宴笙身边伺候,等着厨房送早饭过来的空档,看到他乱糟糟的样子就闲不住,找出把梳子想给他梳头发:“少爷,你的发带呢?”
钟宴笙揉着眼睛的动作一顿。
对哦,他的发带呢?
他的发带……
钟宴笙头顶惊雷一劈。
昨晚他是不是、是不是把发带丢萧弄屋里了?
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不远处的楼梯上就出现了萧弄的身影,定王殿下今日穿着身海青色的窄袖袍,不是太张扬的颜色,但在一群人里也格外亮眼,察觉到钟宴笙的视线,抬眸扫了过来。
钟宴笙立刻看清了,今日的定王殿下,除了一只发冠外,发间还垂下了一根发带,经过飘飘的发带修饰,比起人人畏惧手握重兵的异姓王,更似个闲散的贵公子。
问题是。
萧弄头上那根发带,跟他昨晚丢的那根,一模一样。
钟宴笙:“……”
萧弄是不是知道他骂人了?
本来钟宴笙骂得理直气壮的,可是丢了发带又带走鞋子的,小尾巴露得多了,就有些心虚了。
见到钟宴笙,萧弄唇角一勾。
昨晚胆子那么大,今儿就怂怂的,不敢看他了。
少年偏过脑袋,长发披了满肩,清晨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在乌黑的发上镀了层柔和的金边,像只羽毛柔软漂亮的小鸟。
昨晚被钟宴笙摸过来骂了一顿,心底的气消了一半,今儿望着这小孩儿,气又莫名散了点。
萧弄顿了顿,眼皮一撩,扫了眼去屋里摸出根簪子,捧着钟宴笙头发想梳的云成。
云成:“……”
云成一僵,将手指缩了回去。
清早的风大,头发不梳理,拂在脸上痒痒的,钟宴笙假装看不见萧弄,转头道:“云成,快一点。”
得到小少爷命令,云成又默默给钟宴笙梳起头发。
萧弄轻轻“啧”了声,若不是船上还有老皇帝的人看着……
他坐到钟宴笙对面,附近的几个侍卫立刻虎视眈眈望过来,萧弄也不大在意,见钟宴笙还是不肯转头看自己,欣赏了下那张俊秀昳丽的侧脸,才开口:“小殿下昨晚几时睡的?”
他神色如常,语气不似昨日那般冷淡了,反倒含了一丝从前他们相处时,只有他们俩人才心知肚明的调笑之意。
钟宴笙的眼睫扑簌簌一阵颤:“亥时。”
萧弄颔首:“那小殿下有没有听到过什么异样之声?”
“……没有。”钟宴笙板起脸,“我睡下后就没起来过,刚刚才醒的。”
“哦。”萧弄道,“真是奇怪,那看来小殿下不知道,昨晚本王的屋里遭了贼。”
展戎心里噫了声。
云成心里也噫了声。
钟宴笙:“噫——”
萧弄的手放松地搁在椅子扶手上,手指指节轻轻敲了敲扶手,容色看起来很冷峻:“那小贼偷了本王的鞋,还留下了一条发带。”
钟宴笙:“……”
是不是还只给你留了半边被子。
这种事,钟宴笙当然不可能承认是自己干的,实在是太奇怪了,万一让给他授课的周先生知道,八成要罚他抄《礼记》。
要是定王殿下是个大姑娘,他岂不是像个话本子里的采花贼。
钟宴笙若无其事:“是、是吗,我睡得太熟了,确实没听到奇怪的声音。”
萧弄看他睫毛细碎地颤动着,心虚的样子一眼就能看出来,心底好笑,脸上不显:“展戎。”
展戎努力绷着脸站出来:“回主子,暂时还未查到贼人,不过昨晚我们严密守着三层,那小贼不可能从三层离开。”
“嗯。”萧弄随手将云成倒给钟宴笙茶盏捞过来,抿了一口,“继续追查。”
“是!”
钟宴笙欲言又止,还是没把自己的茶盏抢回来,小小声建议:“既然只是丢了一双鞋的话,要不,王叔就放过他吧?”
萧弄淡淡道:“那可不成,本王与小殿下的舱房间隔如此之近,小殿下居然也没有听到任何声响,未免太过没有防备。本王就算了,万一那小贼今晚的目标是小殿下可怎么办?”
“……”
钟宴笙生着闷气想,到底是谁没防备?
他昨晚骂了好久,萧弄还是睡得那么沉,要不是他不小心把鞋子穿走了,还留下发带,萧弄都不会发现异样!
他是不是已经猜到他昨晚去过了,还这么装模作样?
萧弄果然是狗东西!
萧弄挑眉:“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
钟宴笙慌张:“没、没有啊。”
萧弄像是相信了,盯着钟宴笙的脸看了片刻,忽然偏头咳了几声。
钟宴笙愣了愣:“王叔,你怎么了?”
“昨晚的小贼不敢行刺本王,意图让本王生病,拉开了半边被子,”萧弄语气不似假,“离去的时候,还将窗户也打开了,害本王吹了一晚上风,有些着凉。”
说得跟真的似的,要不是昨晚的小贼就是钟宴笙本人,他都要相信了。
钟宴笙偷偷瞄萧弄,不敢吱声。
不会真让萧弄着凉了吧?
云成听着俩人的对话,心里冒出股浓浓的狐疑感。
虽然定王殿下脸色很正经,说话语气甚至跟平时一样冷冷淡淡的,但他怎么就感觉,定王殿下是在欺负他家小少爷呢?
他动作麻利,三两下给钟宴笙梳好头发,用发簪挽好。
赶巧厨房也将早饭送了过来,萧弄正想再逗钟宴笙两句,展戎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萧弄遗憾放弃:“小殿下,有点事,失陪了。”
他顿了顿,深蓝色的眸子似乎含着些许安抚的笑意:“厨房换了本王带来的人负责,望合小殿下口味。”
钟宴笙心里被萧弄弄得七上八下的,直到萧弄离开了,才想起来自己还在生气。
不对,他为什么要因为萧弄着凉感到内疚。
萧弄都还没给他道歉呢,活该着凉!
钟宴笙想着,喝了口鲜美嫩滑的鱼片粥,扭过头瞅了眼后边的人。
霍双带来的人一直守在他的舱房附近,方才萧弄过来,这几人大概是吃了几次展戎的亏,就没凑近,现在萧弄一走,又靠了过来。
是个就算他跟云成小声说话,也会被听到的距离。
钟宴笙拧了下眉,想把他们支开:“你们挡着风了,走远些。”
霍双不在,为首的是他的副手,是个叫万洲的人,跟沉默寡言的霍双不同,神色总是阴沉沉的,听到钟宴笙的吩咐,没挪步子:“十一殿下,属下奉命守卫你的安危,不可擅离职守。”
钟宴笙不太舒服,萧弄的人都是很有分寸和眼色的,该远离时就会自动走开,但这群人总是跟在他背后,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抿抿唇:“我只是让你们走远一些,在楼船上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这艘楼船眼下被定王接管。”万洲的步子还是没动,眼底有丝轻蔑之色,“小殿下可不能疏忽大意。”
钟宴笙敏锐地嗅到他眼底的轻蔑之意,望着他看了几瞬,脸色忽然一冷:“放肆!”
他的脸过于秀美,脾气又温和柔软,看起来很好欺负,但一沉下脸来,竟然也有几分凛然气势:“陛下赐你们为我的下属,你们就该听我的命令。我在命令你,你敢违令?!”
周围一寂,云成震惊地瞪大了眼。
他可没见过小少爷这样的一面。
万洲的脸色也僵了僵,片刻之后,垂首听令,带着人退开了些:“是,属下知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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