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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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笙。”裴泓微微叹了口气,“真的很不听话,暗道复杂,万一迷失了方向走丢了怎么办?”
钟宴笙喘匀了气,绷着脸道:“比被你抓去当人质强。”
他的脸色是冷的,但跑了这么久,脸色如桃花般泛着红,眉梢眼角春水般,裴泓垂眸望着他的脸,心里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蹭过,语气便更温和了:“可是我没有伤你,小笙,你不信景王哥哥吗?”
钟宴笙仰头望着他,恍惚了一下,摇摇头:“景王殿下,既然恨我,就恨得决绝一些吧,何必如此?”
听到他这句话,裴泓的表情一瞬间难以言喻。
钟宴笙站在那里,依旧干干净净,宛如明玉,让人舍不得让他沾上污秽。
他心里的小菩萨长大了,却将手伸向了另一个人。
现在还想将他们的过往一刀两断。
裴泓的眼神晦暗极了,死死盯着他,隔了不知道多久,出乎意料的没有生气,只轻叹出一声:“小笙,我亦非草木。”
如果他能纯粹地恨钟宴笙,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了。
钟宴笙知道得拖时间,看着裴泓的表情,心里也有些难受,低低道:“景王殿下,我们一定要如此吗?你就那么想要皇位吗?”
“小笙,你不懂。”裴泓淡淡道,“人只有握住权力了,才能真正地做自己。我和安王一样,都不想再戴着面具过活了。”
况且他血脉不纯,当不了闲散王爷,也没人会让他做普通人。
他没有退路。
钟宴笙于他而言很重要,但……皇位更重要。
钟宴笙心里一黯,刚想再说些什么拖延,肩上一紧,整个人被裴泓带了过去,颈边发凉。
裴泓的嗓音冷了下去:“定王殿下,我不愿伤小笙,想必你也不愿。”
钟宴笙一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片刻之后,熟悉的身影撞进了视线里。
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却犹如过了好多年。
那些阴谋算计好像一刹那都远去了,钟宴笙鼻头一酸,眼前模糊起来:“哥哥!”
萧弄冰寒的视线在悬在钟宴笙脖颈上的剑上停留了片刻,抬眸望向钟宴笙,勾了勾唇,语气放得很平和:“哥哥来了。”
听到萧弄的声音,钟宴笙拔腿就想往他那边跑,裴泓一个不注意,锋锐的刃就在他脖子上留了一条血线。
钟宴笙感觉按在肩上的手似乎更用力了,力道大得他有些疼。
裴泓的脸色几乎是有些阴沉了:“小笙,别乱动,剑刃很锋利。”
钟宴笙这会儿只想跑到萧弄怀里哭,闻言抽了抽鼻子,又生气又困惑:“那你就不要把它搭在我的脖子上。”
提醒他这个做什么,他难道不知道刀刃锋利吗。
裴泓:“……”
钟宴笙脖颈细瘦雪白,出现一线血红分外扎眼,萧弄的眼神已经很可怕了,显露出冰冷的杀气,但语速还是缓和的,安抚着钟宴笙:“迢迢,不要动。”
钟宴笙眨了眨模糊的泪眼,就乖乖不乱挣动了。
裴泓没见过这么听话的钟宴笙,哪怕是在撕破脸皮之前,钟宴笙在他面前也没有这么乖巧过。
怒火烧着胸腔,这股火气或许是从雁南山那日就燃起来的,直到此刻终于有了宣泄口,裴泓冷笑了声后,漠然道:“你出现在在这里,看来安王那个废物已经镇不住上面的局势了。定王殿下,让你的人退出暗道,把你的剑解下来吧。”
钟宴笙刚想阻止,就听到哐当一声。
萧弄随手丢下佩剑,抬抬手指,朝后面做了个退下的手势。
感觉裴泓在带着自己朝前走,余光里能看见裴泓望着萧弄的不善脸色,钟宴笙心里焦虑起来。
现在他在裴泓手里,萧弄为了保护他处处受制。
他能感觉出来,裴泓很不喜欢萧弄,或者说,很厌恶萧弄,对萧弄怀着极强的杀心。
情急之下,钟宴笙灵光一现,突然喊了声:“景王哥哥!”
猝不及防听到这一声,裴泓顿了顿,猛然望向钟宴笙,钟宴笙没有迟疑,继续喊:“我要绊你了!”
“什么?”
裴泓还处在震愕之中,听到后面这句,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刻,腿上陡然一绊。
十分熟悉的场景。
钟宴笙甚至还遵守约定,在绊他之前提醒了他一下。
只是刹那之间的破绽,萧弄提前收到了钟宴笙提醒,眼色一厉,抓住机会飞踢一脚,果断将裴泓搭在钟宴笙脖子上的剑踹飞出去。
裴泓的反应却也不慢,剑一脱手,立刻将钟宴笙捞了回来,也就在同一时间,小手臂上传来一阵尖锐痛意,他难以控制地松了力道。
怀里柔韧温热的身躯决绝地奔向了萧弄。
某种贵重的东西彻底流失手中的恐慌感传来,裴泓怔怔地伸手去抓,却还是只抓到了一捧幽微的兰香,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钟宴笙抓着染血的匕首,含着泪一头撞进了萧弄怀里:“哥哥!”
萧弄张开手臂拢住他,用力抱紧,温声安慰:“没事了,迢迢。”
被熟悉的气息和怀抱裹住,钟宴笙喉间一哽,本来不想哭了,眼泪却啪嗒啪嗒掉个不停,沾湿了萧弄的一片衣襟。
萧弄一边轻轻抚着他的背,一边望向了裴泓,俩人的视线撞上,眼底皆是幽冷一片。
“迢迢。”萧弄用指腹抚了抚他哭花的脸,语调低柔,“不哭,哥哥帮你杀了他。”
钟宴笙摇了摇头。
见钟宴笙迟疑的样子,萧弄扬了下眉,裴泓也不由朝着钟宴笙看去。
片刻之后,钟宴笙抬起红通通的眼睛跟萧弄对视,嗓音沙哑绵软地开口:“先不要杀他,先帮我打他一顿吧。”
钟宴笙补充:“用力一点。”
萧弄眯了眯眼:“好。”
裴泓弯到一半的唇瓣僵了一下。
下一刻,一道恐怖的劲道破空而来。
萧弄嘴上说“好”,实际上用的劲道能把人骨头都踢碎。
裴泓也算半个练家子,但哪能跟沙场历练的萧弄比,地道里又狭窄,躲都很难躲,挨了几下之后,死死咬着牙没吭出声。
萧弄冷冷挑唇。
不吭声才好,打死了就跟迢迢说不知道怎么就死了。
哪知道就在这时,裴泓眼底掠过一丝厉色,骤然反击,拳头在他脸上擦过,留下了一道擦痕。
萧弄摸了下脸颊,眼底杀气愈发浓烈。
迢迢最喜欢他的脸。
两双杀气腾腾的眼睛对上,都在这一刻想弄死对方。
散沙般的叛军果然没什么抵抗能力。
展戎跟随萧弄身经百战,指挥这场小小战役不在话下,不费什么功夫,就快要拿下永定门了。
近卫护送安王下了城楼:“王爷,守不住了!我们、我们护送您即刻出京吧!”
“出京?然后去哪里?”
封地不可能回去了,萧弄必会派兵追杀他们到天涯海角。
“无处可去了。”
安王的眼神说不出的灰败,哑声道:“本王要么登基,要么死。”
近卫一时回不出话。
眼下自然是不可能再实现登基大业了,那等待安王的就只有……死。
就在此时,派去盯梢景王的亲兵回来,飞快奔来传来消息:“王爷!派到景王身边的人,跟随进入了皇城地道之中,定王与钟宴笙也在底下!”
安王原本灰败的眼神倏然亮起,一扫颓丧之态,止不住大笑出声:“看来老天都是站在本王这边的!将火药都取来,即刻铺到地道上方,本王要亲手引爆火药!”
“是!”
地道通向的地方是城外,萧弄的人八成守在那边,动作得小心,过去的时候,果然也见到了黑甲卫的身影,还有个坐在地上狼狈喘气的熟悉影子。
安王一眼看出了那是萧家那个废物二少。
待引爆火药,将那几人都埋葬在地道里后,剩下这些人又有何可惧?
萧弄一死,他就把这个最后的萧家人扒了皮塞稻草,挂在城楼上。
趁着雾气浓重,安王别开阴沉的视线,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动作快点。”
估摸着到萧弄景王钟宴笙停留的那一节地道附近后,亲卫开始安置炸药,因为没有地图,也只能放在大致的位置。
差不多放好后,安王微笑着接过近卫奉上的火折子。
麻烦的人,都由他亲手来葬送。
点燃引线,他就是最后的胜者了。
安王眼底涌出快意,正要将手中的火折子丢向引线,身上蓦然一痛一凉,旁边传来了近卫的惊呼怒喝声:“王爷!”
隔了一瞬,安王才意识到什么,火折子坠落在身边,摸向了自己的胸口。
一支箭不偏不倚,插在了他的左胸口上。
夜雾似乎散开了些,视野不再那么朦胧,安王捂着血色飞快蔓延开来的胸口,抬起头,看到远处,那个他瞧不起的萧家废物放下了长弓。
萧闻澜的心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了,手指还在控制不住颤栗,狠狠擦了把汗,声音发抖:“我说过了……萧家的人善骑射。”
他也姓萧。
作者有话说:
见到瞎弄前的迢迢:全世界最坚强的小笨蛋!
见到瞎弄后的迢迢:全世界最爱哭的小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