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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崤侧过头,见黎容紧抿着唇,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继续问道:“素禾生物有说要用这批仿制药做什么吗?”

何大勇立刻摇头:“没有!我说了,梅江药业对素禾生物并不重要,是我不得不攀着他们,听他们的差使。说实话,自从素禾生物把我从悬崖边上拉回来,梅江药业也就成了他们的敛财工具,工具就只是工具罢了,真正的机密他们不会跟我说的,酒局上大家装作不分彼此,但我心里还是清楚,他们没把我放在眼里。”

说到这儿,何大勇的脸色又暗淡了些,他闭了下眼,叹息道:“当年做仿制药清汭被罚款,我心里是有怨气的,那么多人受了我的好处,买到了便宜药,可等我出事需要帮助的时候,全都是骂我的,没有一个人替我说话,他们不把我当人,我又何必把他们当人?可一旦上了素禾生物的船,就下不来了,等我没那么怨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我让我儿子学生化,或许是希望他能改变我改变不了的东西吧。”

他对素禾生物不是没有怨气的。

尤其是在酒局应酬的时候,郑竹潘堂而皇之的区别对待更让人难以接受。

但何大勇一个小地方的小老板,除了忍着,陪着笑脸,一杯一杯的敬酒外,也做不了什么。

外人见他光鲜亮丽,但他过着什么日子他自己清楚。

原合升这款药,也是素禾生物让给他做的。

素禾生物为了给自己赚好名声,呼吁业内不要放弃少数人群,在原研药保护期到的时候,就要尽快研制仿制药。

但这药针对性太强,并不适用所有精神类疾病,受众人群并不高。

因为肉眼可见的利润有限,很多药厂都不愿意做,素禾生物就把这个道德担子甩给了不重要的梅江药业。

梅江药业每年都要给素禾生物上供,把人力投入在几条盈利不高的生产线上,会影响公司整体收入。

郑竹潘就暗示他,可以偷工减料,反正用的人少,影响不大,而且一时半会不涉及生命安全,也不会有人查。

但是上供给素禾生物的利润可不能少。

何大勇也是没办法,只能听从郑竹潘的暗示,做偷工减料的原合升。

但他这人坏又坏不彻底,心里还有点信仰,所以自从做了这个丧良心的药,他每天都做噩梦,生怕自己会被神责罚,更害怕牵连子孙后代。

于是何大勇想出了个办法,将原合升分成白马原合升和灰马原合升。

他希望和他有同样信仰的教众可以看懂这个暗示,这样他也不算害了自己人。

但这么过了几年,他的梦想,抱负,野心早就被这个行业消磨殆尽,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是素禾生物的提线木偶,除了按要求办事,再没有别的作用。

他希望自己的儿子能改变什么,哪怕一点点,能让他在闭眼前看到也值了。

黎容并不想听何大勇的自赎,他打断何大勇的话,冷冷道:“继续说甲可亭。”

何大勇一摊手:“就是这样,我做了甲可亭的劣质仿制药,交给了素禾生物,郑竹潘带走了所有相关资料和数据,拆除了那条生产线,警告我这件事不许说出去,不然引来天雷,我只会被碾成渣子。”

黎容轻嗤一声:“你这么狡猾的人,不会不给自己留后路的,你都查到了什么?”

何大勇顿了顿。

他觉得狡猾这个形容词有点刺耳,但黎容这么说确实也没错。

他不傻,不会真当个任人摆布的机器,他的确注意了这件事。

何大勇清了清嗓子,看了看岑崤,又看了看黎容,这才低声道:“我买通了个素禾生物负责运送这批药物的小药剂师,他说,这些劣质的药是给嘉佳中心医院准备的,但更多地他就不知道了。”

嘉佳中心医院,原本是综合类的医院,但因为妇科和儿童科收到了资本的捐助,从国外引进了一大批医生,所以嘉佳的妇幼在A市很出名。

黎容轻轻摇头:“去嘉佳中心医院的大多数是妇女儿童,你这批不合格的甲可亭,是送给她们用的?”

何大勇满脸愁苦:“我不知道他们给谁用,怎么用,这是件丧良心的事,我不想掺和,但是已经晚了。要是素禾生物早跟我说用给嘉佳,我绝不会答应。”

岑崤却一皱眉:“去年一月?你这药是什么时候送过去的?”

何大勇立刻道:“四月七号,我记得很清楚,那天素禾生物亲自来人,盯着我拆的生产线,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岑崤别有深意的看了黎容一眼:“四月。”

黎容明白,其实听到嘉佳中心医院的名字,他的心就拧成了一团。

律因絮的一期临床试验,就是在嘉佳中心医院。

几乎是同一时间,素禾生物向嘉佳中心医院输入了一批劣质甲可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