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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玉拢好衣衫将自己颈上欢爱的痕迹盖去,随后定了定神,淡淡地道:“进来罢。”

飞霞方才手脚利落地推开门,将水盆子端了进来,头低低的,将水盆搁在床边,随后搓了热毛巾恭敬地递给琢玉,琢玉接了毛巾擦了脸,随后随意地道:“外头是怎么回事,宫里如何这般喧嚣。”

飞霞轻声道:“回大人,今日是飞炎军出征的日子。”

琢玉这才想起来,没错,今日就是前些日子定下的出征之日,绕道北寒关,奇袭天朝靖国大军在北炎关的亲信精锐的计划确实就是在今日要发兵了,今日的飞炎军对外是宣称出海平定叛乱,实际上是弃船直接策马奔赴彼岸北寒关。

她不免心中有些懊恼,竟然连这等大事都忘了。

都是那个混账小六子……不,陆魅那个混账东西……

“今日当是蒋大人领兵,想必精锐尽出……。”她擦了擦脸,随口问了一句,蒋毅是鬼卫的领军人物之一,近年锻炼的越发出色,想必此战虽然艰险,要尽力击破北寒关,驱散靖国公府的精锐,但是又要将伤亡减到最低,很是困难,但是蒋毅为人用兵都颇有几分鬼才。

飞霞低声道:“今日除了蒋大人领兵,还有原本羽林卫的陆校尉,今日也册封了车骑校尉随着蒋将军出征了,据说陆大人功夫极好,可能会是个先锋校尉。”

琢玉一愣,脸色瞬间苍白。

飞霞只瞥见自己伺候的主子手上将那帕子扭得指节发白,却没有做声,她垂下眸子,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琢玉冰凉的,带着一丝苍然而幽远的声音响起:“是么。”

飞霞没有再说话,只乖巧地点点头。

琢玉冷笑了两声,声音尖利而低促,随后手一松,帕子便‘哒’的一声落在盆子里,飞溅了好些水滴出来,溅落在飞霞的脸上。

随后,飞霞便看见琢玉转过身去,走了一步,似想要离开,却又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淡淡地问:“昨夜值夜,你在哪里?”

飞霞转过身,有些茫然又恭敬地道:“回大人,奴婢原本是在门口守夜的,只是后来口渴了,去小厨房倒茶吃,却不想那茶有些酒味,奴婢就喝多了,竟然不记得回访,且请大人饶命。”

琢玉的脚步顿了顿,转过头,莫测地看着飞霞,小宫女静静地半弓着身子,脖子显出一种恭敬而卑微的弧度。

她笑了笑:“嗯,很好。”

直到琢玉的脚步声远去,飞霞方才慢慢地抬起已经僵硬的脖子,低头看着自己手心里满满的汗,微微地放松了下来,空气里淡淡的麝香味道让她陡然想起昨夜幽微晃动的诡谲烛火,她打了个寒颤,迅速地转过身去,将所有的窗口全部都推开,感受着冷风梭然灌入,让自己微微一抖,飞霞安静下来,抬起头看着天边。

是的,她什么都没有看见,在这宫里,该看见的她们做奴才的才能看见,不该看见的,便什么都没有看见。

……

寒风凛冽。

灰白的涂了糯米浆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一种近乎凄凉的色泽,加高的城垛外布着一层又一层的荆棘,锐利的刺尖攀附在城墙外,让整座北炎关看起来有一种异常凌厉而冷硬的气息。

“看样子……他们倒是戒备森严得很。”少年一般的声音响起,却有一种讥诮而漫不经心的味道,他放下手里的单筒铜质瞭望镜,插回自己的腰际。

一边的副官看着他忍不住轻声道:“校尉大人,您站得太出去了,虽然咱们距离北炎关还有一些距离,但是那边是靖国公府邸的精锐,也是天朝最精锐的部队,据说先锋军的探子都配备了和咱们一样的西洋瞭望镜,瞭望塔台上都有人时刻观望。”

陆魅秀气的面容上都是淡漠:“张敬,你大概是没有发现这一带是水晶矿带,所以裸露出的土层里反射月光犹如白日雪地,而在瞭望镜中,此处就是视觉死角,因为最光亮,让人最掉以轻心,但是此处的光线却是最刺目的。”

一边的副官一愣,随后抱歉地道:“这……是属下不如大人心细。”

陆魅淡然地道:“你是不是还同样觉得,身为一介侍卫出身的我,这般托大,第一次参加实战就敢领先锋军,是不自量力,会影响你们鬼军的行动。”

张敬一愣,脸色微红,随后抬起头平静地道:“大人,您多虑了,属下等人只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

陆魅翻身上马,低头对着他勾了勾唇角:“你可知道我最先的出身是刺客,而且是最好的刺客,刺客虽然更习惯单独行动,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但是刺客更了解在什么情形下,能得到一个最好的结果,而且比谁都更善于隐藏,我和你们在一起,你们只负责给我开道随行,我的任务就是——杀掉北炎关的主将和副将,一个人……。”

陆魅歪歪头,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带着酒窝的笑容:“北炎关就像一个人,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头,会怎么样?”

张敬一愣,冰凉的月光落在年轻人幽暗泛蓝的夜行轻甲上,勾勒出他修长劲瘦的身形,还有他冰凉的眸子,里面一片淡漠。

那种淡漠是见惯了生死,无所畏惧,又冷静得让人害怕的淡漠。

这个看起来极为年轻的男子,果然是天生的刺客,是最好的一把刀,如今即使不再做刺客,却一样让人因为他身上的那种气息而感觉心颤,那是一把刀,一把天生的杀人利器的气息。

“不是只有你们鬼军才有资格成为最出色的军人,天明前是人最困倦的时候,差不多了,咱们走!”陆魅轻笑一声,手中剑鞘在马臀上一抽,策马而去!

身后的鬼军士兵们互看一眼,随后齐齐翻身上马,最初对陆魅的轻视都收敛了许多。

一骑马蹄上包裹了棉花和道草的马队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树林里。

不久,启明星悄然在北炎关的墙头升起,蒙上一层诡谲的血色。

箭楼上巡视的士兵训练有素地刚刚换了班,但到底是清晨最是困倦的时候,所以难免哈欠略多。

一名百夫长正打了哈欠,忽然觉得天边启明星特别的明亮,他不免好奇,正想再仔细看,但忽然一种怪异的危险感让这个老士兵有一种瞬间汗毛倒竖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但是这一退,还没有退出来半步,那一道星光已经瞬间落在了他的眼睛之前。

他终于发现,那根本不是启明星,而是……最残酷的刀光。

好快的刀!

他最后念头刚刚落下。

猩红的血瞬间从喉咙间喷薄而出。

一只手以已经诡异的角度从他腋下探出忽然扶住了他的身体,然后在周围的人反应过来的下一刻,一把弯刀瞬间抛出。

“唰!”

厉风过处,寸草不留。

瞬间,五道人影一僵,软软落下。

随着百夫长的尸体落下之后,一张异常年轻的秀美面容缓缓露了出来,那张不笑也带三分情的面容与他眼底的森凉淡漠形成一种诡异的对比。

陆魅转过身,指尖一弹,随着一声破空声响,数道黑色的人影鬼魅般地跃了进来。

张敬看着遍地一刀毙命的尸首,终于用信任的目光看向正蹲在地上扒百夫长衣服的年轻人:“校尉大人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

陆魅将百夫长的帽子戴好,慢条斯理地套上死人的衣衫:“去北炎将军府邸。”

张敬一愣:“但是,蒋将军说了,咱们只需要杀了今夜值班的守将……。”

陆魅淡漠地收起了百夫长的刀:“我没说要你们一起去,而是我一个人去。”

张敬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您去那里做什么。”

陆魅看向他,露出带着两个酒窝的秀气可爱的浅笑:“杀人。”

——老子是终于更新了的分界线,谢谢这些天一直关心的妞儿们——

三日后

西狄

皇城

一骑红焰马飞驰而过,直冲皇宫而去,大老远就听见马上手握令牌筒的传令兵飞驰而来。、

“八百里加急,捷报!

”开宫门!“

”报!

“报!

一路传令兵官员们接了信报筒,匆匆地往前殿冲去。

”报!北炎关破,我军大捷!“

只一句话,瞬间让正在殿内议事的武帝瞬时抬起头,莫测深邃的目光闪出幽冷锐利的光,让议事的几名机要大臣都齐齐心中一颤,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去看武帝陛下那张原就艳丽妖异得摄人心魂的面容,竟然连到口的恭贺都忘却了。

随后武帝看向身边的男装丽人,男装丽人原本闭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此刻却仿佛感觉到身边人的目光一般,缓缓地睁开眸子,唇角带起淡然幽凉的笑容:”魅六,不,陆魅果然是陛下身边最好的一把刀之一。“

武帝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地道:”呈上奏报。“

传令官诚惶诚恐地递上奏报,很有些犹豫的模样,但是迟疑了片刻,却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胜子已经从他手里拿过了奏报交给武帝。

武帝低头看了看,随后深邃幽诡的丹凤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将手里的奏报递给了一边的男装丽人。

男装丽人接过看了看,随后微微颦眉,沉吟了片刻,深深叹息了一声,随后道:”陛下,微臣先告退,有要事要与琢玉大人商议。“

武帝点点头,她便立刻起身,连跪安都忘了。

只是仿佛殿内的人都已经习以为常,竟丝毫不觉得这是大不敬。

毕竟,谁敢指摘未来的皇后娘娘呢?

何况这位皇后娘娘还是个手握兵权,据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兰芷修罗。

不过,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呢?

能让素来笑面虎一般的这位这般匆忙……

……

”哐当!“

一只水晶杯骤然落地,碎成无数片,折射着夕阳的光,却仿佛是谁的心头泪。

”您……您说什么?“琢玉扶住桌子,不敢置信地抬眼看向上首的素衣温美女子。

西凉茉看着琢玉,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后温声道:”这是方才的奏报,你且自己看吧。“

随后,她示意跟着来的传令兵将那奏报交给琢玉。

琢玉看着那传令兵走来,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一卷奏报,在那传令兵走到她面前的时候,琢玉忽然近乎尖叫地道:”站住,你……你站住!“

传令兵一楞随后看向西凉茉。

西凉茉摆摆手:”就在这儿说罢了。“

传令兵点点头,恭敬地道:”是,赤焰军一路潜行到北炎关一路,并无异样,较为顺利,兵临关下之后,发现北炎关守卫森严,陆校尉领着一队人马打算奇袭北炎关,擒杀值夜守将,打开关门,陆校尉他们武艺高强一路都很顺利,张敬大人领人打开了城门,坚守了三刻钟,等到了蒋将军的大军冲破城门……但是陆校尉为了减轻他们的压力,所以亲自独身前往北炎将军府邸,刺杀北炎最高军事官,北炎将军,虽然刺杀北炎将军的计划成功,但是北炎府重兵把守,陆校尉他身陷重围,不幸……。“

话音未落,琢玉一转身,陡然已经冲了出去。

传令兵瞬即愣住。

西凉茉却轻叹了一声:”随她去吧……给她备马,让人沿途一路仔细照顾,她到底多年没有骑马。“

魅晶轻声道:”是。“

随后,她匆匆离去。

何嬷嬷在一边端着茶,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不免叹了一声:”郡主,您这是故意要急死白玉啊。“

西凉茉抚了抚自己的衣袖,原本凝重的神色不知何时已经散去,只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样子来:”陆魅若不‘死’,他和白玉,就永远没有可能了。“

何嬷嬷摇摇头:”唉……不带这么帮着丈夫的小子欺负自己丫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