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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

漫长的马队,浩浩荡荡地穿越过一段戈壁,周围的景色越来越荒凉,原本的城郭渐渐不见,风土人情也渐渐地不再是单纯的汉地风情,夹杂了各种族群的人和马队远远地瞩目着这庞大的马队和护送的纪律森严的卫队。

这一看就是朝廷的车队,所以,所有人都必须让路。

只能远远地瞻望着。

而此时,打头的一骑忽然调转马头朝着马队中飞驰过去,虽然那马上的骑士骑术精湛,但是因为他的动作到底是不合规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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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规矩,而且粗鲁异常,不免惹得队伍里的将官们和侍从们鄙夷地侧目。

哼,蛮子就是蛮子。

那骑士冲到马队中最大的马车边上,忽然一拉马缰,就稳稳地停了下来,坐在马车边上的侍女防备又紧张地看着那形容粗莽的异族男子:“阿弥,你要做什么,这般粗鲁,没得惊吓了我们家姑娘。”

那唤作阿弥的男子一脸络腮胡,看着侍女嘿嘿一笑,也不理会她们敌对的目光,只对着马车里的人叫道:“王妃,白珍王妃,很快就要到霸下了,到了霸下就出了天朝地界,到咱们赫赫地界了,王会领着人在那里等你呢,高兴吧?”

一边的侍女看着阿弥那副兴高采烈的样子,讥诮地开口:“哼,蛮子。”

“月裳。”白珍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不得无礼。”

月裳只好呐呐地道:“是,姑娘。”随后,恶狠狠地瞪着阿弥。

白珍掀开车帘子,看向远处,一块巨大的三人高的巨大石头,粗旷地立在大路的不远处,上面龙飞凤舞的‘霸下’二字被风沙锈蚀得有些模糊,却依旧其实不减。

再往远处,便可以看见隐约的仿佛有一片阴云席卷而来,却又仿佛是因为太过空旷的旷野而产生的幻觉一般,不甚清晰。

白珍搁下窗帘,对着阿弥淡淡地道:“那就走吧,别让你家可汗等得久了。”

阿弥顿时兴高采烈起来,大笑:“哎!”

随后,他一扯缰绳兴奋地率先策马而去。

月裳看着那阿弥的背影,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姑娘,你还真是,那一个蛮子,理会他做什么。”

白珍忽然悠悠道:“月裳,以后不要让我听见你在公众场合攻击赫赫人,这对咱们进去赫赫,在里面生活没有任何好处。”

月裳被训斥,愣了愣,垂下眸子,仿佛忍耐得不能再忍耐:“姑娘,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

月裳话刚出口,就有些后悔,到底姑娘是她的主子,她是没有资格这么和姑娘说话的,白珍沉默了片刻,轻哼了一声:“我是什么样子的人,有谁比我知道,何况,人心,难道不是最容易变得么?”

月裳有些着急:“可是,姑娘,您以前总是笑着的,宫里所有人都道您是最亲近大家的那一个,大家都知道您和白……。”

“月裳!”白珍忽然冷冰冰地打断她:“我不希望你再在我面前提起不该提起的人,你就算是鬼军的人,也已经进了宫,就该知道宫里的规矩,就该知道这俗世的规矩。”

月裳顿时被噎住了,有些心虚地道:“姑娘,奴婢不是……。”

“我敢放在我身边,一起入赫赫的人,我会不知道她的底细么。”白珍隔着帘微微一叹:“你若是为我好,那么从此以后再不在我面前提起白起这个名字。”

月裳沉默了下去,随后轻声道:“是。”

白珍忽然想起什么,又低声问:“是了,还有郡主的消息么?”

月裳轻声道:“有,最近小白刚传了新的消息出来,小小姐她们已经进了西狄镜内,如今似乎在调查一群海盗。”

想了想,她又补充:“姑娘不必担心,小小姐她们不会有危险的。”

白珍沉吟了片刻,随后看向天边那一道仿佛越来越漆黑的阴云,轻声道:“是么,但愿天遂人意,只怕是……。”

她没有再说下去,月裳也没有问。

毕竟主子的事情,不是她应当问的,何况还是小小姐——天朝如今的实际掌权者的事情。

等着快到了霸下之石的时候,队伍里所有人都忽然莫名其妙地觉得风沙仿佛在站出了这块界碑之后,陡然大了起来,狂烈的、萧然的风,带着沙漠的气息扑面而来。

从霸下的石碑开始望去,视野陡然开阔,便已经是一片片的戈壁了,而不远处那一道阴云仿佛更加阴沉了,仿佛还有隆隆的雷声。

送亲队伍里的人都低声议论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要下雨了么?”

“可是不像啊,这边的天儿那么亮,那边却一片黑暗。”

“啧,真是不吉的天象啊。”

“哎,这嫁到赫赫去……。”

领头的将官也是送亲使节,是陈爽,也是鬼卫临字部的人,如今调任虎奋将军,看着前面的样子,不免微微颦眉,他是沙漠里出来的,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虽然,他也为白起的一片真心付流水而惋惜和不平,但是他也不愿意听到这些诋毁的话语,便冷声呵斥:“嚷嚷什么,成何体统,那不是下雨……。”

而此时,一道柔和的声音响起。

“那不是下雨,那是军队,大批的军队骑马在沙漠戈壁上飞奔,掀起的沙雾。”

众人一愣,转头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白珍已经从马车上下来了,一身绯红嫁衣,头戴凤冠,细碎的水晶珠帘子垂落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秀美的脸孔,她正缓缓地走过来,嫁衣外层以轻薄红云纱制成,在风中飞舞着,仿佛一双艳丽的翅膀。

“姑娘。”

陪嫁的宫人们和一干将士齐齐行了一礼。

虽然办婚礼前,宁王已经破格封赏她脱离奴籍,赐封珍和县主,但是白珍始终坚持愿意别人唤她县主,而是姑娘,那让她想起许多年前,一个无所不用其极恶毒的女子。

白珍抬了抬手,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尘烟。

不一会,那一片尘烟瞬间席卷而近,领头的一人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身穿豹皮肩负黑甲,头脸戴着沙漠里常见的武士们戴着的缠头和遮面,身后的跟着前来的是一片穿着赫赫兽甲的大队骑兵。

在快靠近霸下的时候,那人忽然一抬手,所有的骑士们瞬间停住了脚步,煞马而停,同时那人却没有停而是领着几名彪悍的护卫直接策马飞奔而来。

阿弥大老远就兴奋地大喊:“可汗,隼刹可汗!”

队伍里所有的人都瞬间谨慎起来,眼中都是防备的眼神,警惕地盯着来人。

陈爽微微眯起眸子,一手搁在自己腰间的刀上,一手提马缰策马迎上,直接打算逼停对方。

“这位是……。”

但是对方根本没有打算理会陈爽,而是直接一拉马缰,在一个马身的时候,以一种刁钻的姿态瞬间避开了陈爽,直接冲到了白珍面前,马蹄高高扬起几乎踏上白珍的鼻子,方才停下。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在马蹄前,差点被踢到的白珍,见对方竟然站的稳稳地,连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而两边的侍女,脸色都已经变了,他方才拉下了自己面罩,对着白珍露出个狂肆嚣张的笑意来:“白珍,我们又见面了。”

隼刹生就一张五官深邃、极具野性美的脸,一双金色的眸子锐利而嚣张地打量着白珍,而白珍也淡淡地打量起了他,这个男人身材高大健硕,穿着豹纹大衫微微敞开,露出了健硕性感,肌理分明的胸膛,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很有野性的魅力,而且——很危险。

白珍看着他,随后忽然优雅地半蹲了身子,行了个标准的仕女福礼:“珍和县主见过隼刹可汗。”

原本按照中原礼仪未婚夫妻是不应该在婚前相见的,但是,这是和亲,对方又是赫赫人,便没有人再记起这在礼仪里是不吉的。

或者是没人在乎这一点繁文缛节。

毕竟,面前面对的是看起来至少数万的凶狠赫赫骑兵,面前的这位可汗,更是有名的难缠。

隼刹看着她,眼底闪过一丝诡谲的光芒,随后笑了起来:“怎么,本王的王妃,竟然变成了中原那些无趣的大家闺秀么,可真是让本王失望啊。”

这几乎等于是公然的调侃和侮辱,送嫁的队伍里瞬间气氛紧张起来。

众人恼恨警惕地瞪着隼刹。

白珍却仿佛什么都没有察觉一般,对着隼刹淡淡地道:“是么,那大概是因为可汗您操劳过度,未老先衰,所以才生出了一些错觉,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白珍从来就是白珍,何曾改变过。”

“噗嗤……。”

队伍里有人忍俊不禁发出了嗤笑声,顿时惹来隼刹的冰冷目光,片刻之后,他转过来脸看向白珍,却微微地弯起了唇角,似笑非笑地道:“很好,这才是本王的王妃,只是希望你去到赫赫之后,还能保持你旺盛的战斗力,因为……。”

他忽然从马上低头在白珍耳边轻声道:“因为,不管是在沙漠里,还是在床上,没有战斗力的女人,都很容易死,尤其是你们这样的中原女人,小辣椒。”

白珍面无表情地拢手入袖:“是么。”

见到白珍丝毫没有想象中的反应,隼刹略微觉得诧异或者说是无趣地挑了下眉,随后眼珠子一转,打量了下她身上的衣衫,摇摇头:“这身衣服,啧啧,马上去马车里换了我们赫赫的婚嫁衣,那可比这身累赘合适你这个小辣椒。”

这等要求极尽无礼,陈爽在一边听见,一颦眉,正要说什么,而白珍忽然面无表情地继续道:“我尚且没有与可汗您成婚,你不觉得您要求得太多了么,我还是珍和县主,而还不是你的王妃。”

隼刹微微眯起眸子,讥诮地道:“好,那咱们就回去成婚!”

说罢,他忽然一弯腰,长臂一捞瞬间将白珍给捞上马背,在众人的惊呼中转身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