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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之甩开他的手:“你冷静一点。多少次都忍过来,不差这一次!要是让宁前辈知道他教你金针刺脉之法,你就用来打马球,他能气死!”

“他气能怎样?让他回来给我面里加辣油啊!”顾雪绛缓了口气,道声抱歉,扶住林渡之肩膀,眼神坚定:“听我说,我现在就是要上马,我不在乎后果。帮帮我,如果你做不到,世上再没人能做到。”

林渡之沉默。顾雪绛:“千仞,你先顶一炷香。一炷香就够。”

程千仞懵:“我?”

周延:“拜托了。”

训练期间,程千仞也上过马,常有出人意料的表现。

问他如何做到,他说直觉。这事挺玄,但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只能指望玄学了。

徐冉:“我记不住那些规则,打得也不如你。现在四个人都指着你,还说你不行?上吧!”

顾雪绛:“来,传你八字要诀,一定百战百胜!”

程千仞心想你们真是疯了。

西风猎猎,烟尘浩荡,催促的鼓点响起,震得他头脑充血。

算了,大家一起疯一场。

“南渊换人!——”

临时换人,需在裁决处登记,检查真元封印再签生死状。北澜队伍不耐烦,骑在马上吆喝,冲南边起哄大笑。

南渊众人沉默。却祈求时间再慢一点,好让己方准备充足,换上的新队员能创造奇迹。

每个人都希望有救世主横空出现,即使他谁也救不了。

调歇时间到。顾雪绛还没有回来。程千仞翻身上马,反手接过抛来的球杖,一夹马腹,飞驰到场间。

欢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如海潮奔涌将他淹没。

天地开阔,冷风刮骨,视线尽头十四匹黑马排列一线,像一堵钢铁城墙。

观战时感受到的精神压力,瞬间放大几十倍。

他压低身体,握紧了球杖。

“第三局发球——”

群马奔腾而出,大地震动,沙尘飞扬。

‘铁墙’眨眼间就到面前,一骑飞跃凌空,举杖夺下球来。

程千仞处于中路,最先遭遇那骑。

数道风声响起,他下意识俯身,竟真躲过了去,立刻挥杖抢球。另一骑迎面奔来,当头一杖,程千仞一转缰,堪堪与之交错而过!

当即回身,球杖横扫,阻断对方回援。

众人只见他骑术精湛,纵马折转腾跃,与对方主攻手抢球缠斗,久不落下风。

喝彩声一阵高过一阵,气势恢宏,完全不像他们输掉两场的样子。

程千仞血液燃烧,大脑空白,拼命让自己想起些什么,却只记得顾雪绛的话——

‘眼神要冷,姿势要帅’。

靠,狗屁要诀。

南山后院的学生位置稍偏,早站起来一大片,恨不得向全世界求证。

“你们看到没!程千仞啊!”

“真是他?!快打我一下——别打脸!”

白玉玦运球被拦,打了个唿哨,立刻有两骑脱身,奔向这边。程千仞压力陡增,好像四面皆是杖影,密不透风,格挡间气血翻涌,喘息困难。

忽听一道凌厉风声,斜里飞来一杖,顾雪绛如天神降临,马蹄扬尘,北澜诸骑眼前一花,球已到他杖下。

他运球过人,单枪匹马杀出重围,使杖如臂,一路冲关夺卡,无人能挡!

南渊队第一次冲破被动局面,当即想方设法回援他。

却已迟了,夜降马提起十二分速度追袭包抄,顾雪绛遭遇前后夹击。

他身后一杆球杖高扬空中,作势抢球,却向他背心袭来。

速度和力道带起凄厉风声,一旦击中,脊椎骨必断,侥幸不死也半残。

而顾雪绛紧盯飞球,纵马奔腾,毫无知觉。

北澜看台大片人群站起。

钟天瑜:“他完了。”

只听轰然一声巨响,烟尘大作,马嘶鸣,人哀嚎。

定睛再看,白马残影冲出沙尘,顾雪绛一勒缰绳,从容调转马头,已在十尺之外。

北澜两骑高速奔驰,无法疾停,狠狠相撞,瞬间人仰马翻。

程千仞趁此击球入门!

场间一片寂静。

“南渊得筹——”

惊呆的人群中,不知谁先喊了声“好!”,叫好声一齐爆发,铺天盖地,响遏行云。

“南渊得筹!”“南渊得筹!”

许多人嘶力竭地拼命呼喊,热泪满面。

原上求站起身:“花间雪绛这孙子,还跟以前一样。我去会会他!”

原下索闻言变色,赶忙伸手去拦,却只捞到一件外袍。

原上求跃上马背,战马长嘶,绝尘而去。

他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没了御赐腰刀‘春水三分’,没了当世名骑赤练马,没了荣耀显赫的姓氏。

顾雪绛还是那个顾雪绛,哪怕他已失去一切,依然跟他们每个人都不一样。

真是可恶。

于是他纵马、接杖。

人生多少快意事,不如一场打马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