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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傻,行了吧!”周家大伯娘捂着心口,一面觉得心揪着疼,一面脑海里却仿佛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不想去想。

李氏完全不信,可不信也没办法,如今她和周家大伯娘的情况是属于那种谁也奈何不了谁,因此她只能干瞪着眼恨恨的道:“我就是想知道些内情,告诉了我你也不会少一块肉。真不知道你在怕啥,我早就跟周家没关系了,还能骗到钱不成?说啊!你干嘛不说,赶紧的,卖啥关子!”

“我真的不知道!”

“是是,你不知道!你这些年在周家装死还是咋了?不知道……骗鬼啊!”

“行,我知道,我知道那该死的老太婆手里捏着一大笔钱,也不知是偷来的还是拐来的,还骗我说家里没钱。哈哈,没钱供三山子念书,倒是有钱给芸芸置办嫁妆。你说我骗鬼,那死老太婆才是!”

李氏满意了,虽心里头仍懊悔得要死,可看到身边有比自己更懊悔更凄惨的人,她心里还是挺好受的。

当下便出言安慰道:“这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你想啊,给芸芸嫁妆她起码是捏在手里的,给三山子念书那不跟丢水里听响声一个意思吗?啧啧,死老太婆多少还是有点儿脑子的。”

“滚!!”

等所有人步履匆匆的赶到县城孟家小院后,那些嫁奁尽数被打开放置在院子里任人心上后,所有人都懵了。

周家究竟多有钱?

这是今个儿所有看到周芸芸嫁奁的人,脑海里都会浮现的想法。甚至不独外人,连周家自家人都有些懵了。

尽管嫁奁是早就备下的,可到底不是一次性搬过来的,而是分成了十好几次分别运到周家安置好的。而如今,七十二抬嫁奁尽数敞开摊在人前,且这会儿日头还老高呢,灿烂的阳光下,一样样精美贵重的嫁妆就这般出现在眼前,除了惊讶怕是只剩下惊吓了。

李氏和周家大伯娘一直跟到了县城里,她们是躲在人群之中的,加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嫁奁上头,倒还真没人发现他们。

周家这头,三山子其实是同一个看到他娘的,可既然他娘没出来唤他,他便也没开口说话,毕竟就算他是书呆子,也不代表他是个纯傻子,家里头的情况多少还是知晓一些的,左右他相信他娘心里有数,也相信就算待会儿被人发现了,以周家阿奶疼周芸芸的程度,也一定不会在喜宴上闹腾开的。既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是没啥好担心的,除非担心周家大伯娘把自己给吓死。

那么多东西!那么多钱!那么多……

一面拿眼看着那些个嫁奁,一面听着周围人纷纷议论,尤其等另外一拨人过来后,周家大伯娘觉得她真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另外的那一波人自然是孟秀才的亲朋好友。

准确的说,是先生和同窗,毕竟他的双亲已故,又因着老孟家本就是杨树村的外来户,故而在当地并无任何亲眷。

比起光会咋呼“嫁妆好多”、“看起来值老鼻子钱”、“周家真疼姑娘”……之类话语的杨树村人,孟秀才的先生和同窗显然要有见识多了,哪怕都是读书人,不大擅长处理俗事,那也总比乡下庄稼把式强得太多了。

这不,当即就有人情不自禁的盘算开了。

房舍那头,有周家三奶奶的一席话在前,很快就弄清楚价值了。第二值钱的怕是好几箱子的金银首饰头面了,毕竟衣裳被褥虽多,可想来应该不怎么值钱才对,至于那些个稀罕的皮草,则被人有意无意的忽略掉了,毕竟就算再怎么有见识,很多东西是独属于京城那头的,搁在府城兴许有那么几个人见识过,可在区区小县城里,是真的没人认得出来。

金银之物本就显眼,更别提周家陪嫁的都是成套金光闪闪的头面首饰了,哪怕不算手工费,单这个分量也要吓死人了。

除此之外,还有人在问压箱钱。

周家这边对于压箱钱还是很清楚的,见有人问起来就随口答了,并不以为意——因为他们没去算过总数,只当是几个金饼子,应该不算什么吧?

于是,又惊吓到了一帮人。

孟秀才的先生和同窗其实是最惊讶的,毕竟孟家的情况于他们而言并非什么秘密。在此之前,人人都知晓孟家是外来户,这个外来户不单指的是从外头到杨树村,事实上孟家压根就不是他们这一带的人,据说是来自千里之外的极南之地。所以,老孟家在本地没啥亲朋旧友,好在老孟头还有点儿能耐,又舍得下力气,这才多少攒了点儿家业,供独子进学,却没想到还不曾享福就已双双离世。

惊讶并未在看完嫁妆后就此停止,而是叫人愈发的不敢置信起来。

因为孟秀才买下的这座二进小宅子从外头看来,顶多只能算是一般般,却万万没有想到,里头竟是装扮得富丽堂皇。不单屋内地上铺设的尽数都是大青砖,里头的家具摆件更是惊人。

就说正堂好了,清一色的黄花梨家具,看那成色那雕工,没个千八百两银子完全拿不下来。再看其他几间敞开的房间,竟是每一间都布置得妥妥当当,家具都是成套的,没有一件是凑合的,且一看就知晓这不可能出自于县城木匠之手,最次也是从府城做好运过来的。

最叫人诧异的还是书房,靠里头的墙面竖立着一整排的书架和八宝阁,上头也是摆得满满当当的,有个书生一时没忍住凑上前去细看,却愕然的发现一墙面的书籍摆件皆是精品,尤其是书籍,竟没有一本是他所看过的……

孟秀才的先生和同窗忙着研究书房去了,杨树村的村民们却是奔到了其他地方四下张望,也有周家族人以及关系亲近的譬如张里长他们家的女眷们,拥到了新房里。

彼时,饿了大半天,还被颠簸了好几个时辰的周芸芸还不曾入新房,而是仍然坐在花轿里。因着杨树村离县城很远,大家没法准确的估算时间,只能先估算个大概,然后叫她在轿子里头老实待着,等回头吉时到了在出来。

所以,当亲近的女眷已经忍不住跑到新房里张望时,周芸芸还整个人懵逼一般的坐在轿子里。

大半日没吃没喝了,且这轿子坐得异常辛苦,一路上颠簸得她几乎散架不说,还格外的晕眩想吐。周芸芸觉得简直太神奇了,她上辈子不晕车不晕船也不晕机,结果穿越一遭才叫她知道,原来她晕的是轿子……

万幸的是,就算其他人都忘了她,周家阿奶始终陪伴在花轿旁边,隔着薄薄的轿门时不时的跟她说几句话,还有就是叽叽咋咋叫个不停的小八哥了。

“好乖乖,阿奶能帮的,都帮你办妥当了,你以后一定要好生同秀才过日子。阿奶算是看出来了,他也是个有能耐的,保不住以后能考上状元当大官呢!到时候,咱们也不输他,有钱怕个啥!左右大家伙都是泥腿子出身的,他要是敢对你不好,阿奶带着全家老小一起打死他!!”

“打死他!打死他!带着全家老小打死他!!”

周芸芸先前听了周家阿奶那番爱的感慨真心很感动,可惜感动不过三秒,就被小八哥尖锐的叫声给弄没了。

“阿奶,叫小八闭嘴。”周芸芸黑着脸道。

“死鸟给老娘滚一边儿去!”周家阿奶在外头插着腰骂道,“信不信回头老娘拔了你的毛,给你直接炖了吃!”

“周大牛你死哪儿去了!给老娘滚过来!!”小八哥扑棱着翅膀飞到了花轿顶上,扯着嗓门吼道,“周大牛!周大牛!!周大牛你给老娘滚过来!!!”

“你个该死的鸟,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周大牛……!!”

就算没看到外头的闹剧,光听声音也知晓外头是怎样一番闹腾了。周芸芸只无言以对的长叹一声,想着自己出嫁这一日定能成为很多人心目中永恒的记忆。毕竟,既土豪与逗比为一体的亲事,真的很少见。

正这般想着,忽的外头传来一声独属于年轻女子的讥笑声。

“我还道是孟大哥千挑万选择了怎样一门好亲事,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瞧瞧,花轿是不差,迎亲的队伍也算是用了心的,可这人呢……唉,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倒像是戏台子上的角儿。丢人现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