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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家损失的可能是库存货物,那金银铺子……

那家也是掌柜代管的,但?能当上这个掌柜,他是付出了很多心血的。在意识到自己也属于破财之列时,他吓得?脸色惨败,忍不住想起了童年时候的事情。

那句‘府城又要有起义军了?’——就是他的童年阴影。

金银铺子的掌柜年纪已经很大了,看不出确切的年岁来,但?只要看他那须发皆白?的样子,也能大致的猜出年纪来。而对于年岁大的人来说,一生过不去的阴影就是当年的改朝换代。

他们?这儿离南方富庶地方还是挺远的,距离北方穷苦地方却是还算近。也正因为如此,当年改朝换代时,他们?这儿也是实实在在的遭了大罪的。

一般来说,改朝换代也就两种?情况,要么是外地入侵,这种?属于不可抗力?,基本上就是能打就打,打不了就躺,而另外一种?则是皇帝不做人,逼着底下的人起义造反。

前朝的那种?情况就属于后者。

很难说清楚哪种?情况更惨,或者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无论哪种?都挺惨的。外地入侵自是不用多言,懂得?都懂。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指望外来者对土著好甚至从此带领土著奔赴美?好生活,这种?基本上已经不属于天?真了,就是单纯的痴呆。但?内部瓦解也是很惨烈的,因为假如风调雨顺,大家伙儿的日子过得?好好的,那谁会?去造反?当然,兄弟阋墙不算,这个跟寻常老百姓没啥关系。

金银铺子的老掌柜至今还记得?,当年北方饿殍遍地,无数的难民?涌入城中,哪怕心里是明白?这些人都很苦,但?粮食就那么多,若是救了别人,谁来救自家人?

况且,府城的老百姓是认为大家全都是穷苦百姓,外来的难民?可不是这么想的。

看看府城里的繁华,再想想家乡的贫苦,你以为我们?是一样受苦的百姓,他们?却认为你是看客甚至你是加害者。

“要是、要是再来这么一次……”想起那些往事,老掌柜顿时忍不住涕泪横流。

隔壁掌柜赶紧打断他:“您老人家可消停点儿吧!改朝换代是破财吗?那是灭门之灾!”

“对对对!”其他被吓到的人也纷纷附和道。

还真别说,刚才?还觉得?破财老惨老惨了,结果被老掌柜这么一打岔,忽的又觉得?破财……好像也还行?

首先,破财和破产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普通人兴许没那么敏感?,但?像安父这种?人肯定?是不会?搞错的。再就是,哪怕真的破产了,那也比家破人亡来得?好。

众人又讨论了一阵子,还是没任何头绪。他们?想不通,为什么会?每个人都破财了?尤其他们?做各行各业的都有,难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导致所有行业都彻底完蛋?

除非是朝廷疯了,搞出了什么大事儿来。但?本朝跟前朝最?大的区别,就是鼓励行商,商人之子可以参加科举考试,甚至还能跟官宦人家联姻,还给那些大商贾定?了专门的官职。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对着商人下手的。

商讨无果,众人将目光又对准了安氏殡葬铺。

就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派个人去跟安父讨个主意时,绸缎庄少东家从外头回来了。准确的说,他是刚从某个明年要嫁娶的人家过来的,因为下雨他只能送货上门,当然是样品,对方定?下来后,他才?能让铺子里的人准备料子。剪裁倒不是他的活儿了,但?因为数量不少,他还得?从外地调货。

结果刚回到富贵大街,他就看到乌泱泱的一群人堵在街上。

再一看,全是一条街面?上的铺面?掌柜。

“这是怎么了?”绸缎庄少东家是个好脾气的,哪怕被堵住了去路,倒也没生气,只是纳闷这些人就算铺子里没生意,也不用各打各的跑出来淋雨吧?

是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雨又开始下起来了。

绸缎庄的管事快言快语的把?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没曾想,差点儿就把?少东家吓得?魂飞魄散。

“我、我爹……”少东家想起来了,就在不久之前,安父才?给他爹算过,说什么会?有血光之灾,还不是一般的小病小灾,而是明确的表示,就是类似于杀身之祸这种?的极端情况。

更可怕的是,少东家本身就是因为担心他爹出门在外遇到是非,才?跑去安父跟前求个心理安慰的。这下可好,安慰没求到,当时就被吓得?丢了魂。之后这段时日里,他也有想办法打听他爹的情况,但?就眼下这个通讯水平,基本上就是处于要么自己吼要么靠别人帮着吼,当然还有写信。可很明显,才?出门这点时间,他爹不可能见天?的写信往家里送的,没那个心情。

于是,什么消息都没有等到。

少东家又觉得?没消息就是好消息吧,毕竟他爹又不是一个人出门的,真要是出了什么大问?题,身边的人肯定?会?想办法通知家里的。好不容易自我安慰好了,他开始专心忙活铺子里的生意,结果今个儿这才?刚定?下了一桩大买卖,回来就听到了如此噩耗。

假如说,他爹会?遇到血光之灾,而同一条街上的其他铺子里的人全都是破财,那还能不是出了天?大的事情?

要说这位少东家跟其他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呢?他年轻,豁得?出去。

一个闪现,他就窜到了安氏殡葬铺门口,当着乌泱泱一群人的面?,他“噗通”一下跪在了铺门口的青石板板上,膝盖跟青石板发出了响亮的声音,还溅了自己一身的泥点子,看着众人纷纷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小步,咋舌如今的年轻人可真拼。

紧接着,少东家调整了一下情绪,气沉丹田:“安大师!请救我爹一命!大师慈悲!”

此时的安家父女俩正在铺子里边喝茶边研究眼下这个情况到底预示着什么问?题,结果就听到外头的大吼声,循声抬头望去,就看到了一人跪在铺子前,众人站在他身后,若非这些人都很眼熟,他俩还真以为有仇家上门了。

确实有人这么想,就是有阵子没来报道的钱胖子。

钱大富带着人和礼物来拜访安父,结果才?到街口就看到了如此壮观的一幕,顿时他心里一惊,忙遣了个腿脚快的去商行喊人,自个儿则带着其余人冲了过去:“大胆!谁敢来找安大师的麻烦?你们?是什么人?”

绸缎庄少东家仰着头看他:“钱叔。”

“噢,是你小子啊!”钱大富心里略一松,寻思着是不是自己反应过度了,毕竟没人会?跪着来寻仇的,“你怎么了?对了对了,我差点儿给忘了,你爹出事了!出大事了!他在晋州城得?罪了地头蛇,两边发生了很大的冲突,我还帮着调解来着。”

“钱叔!”绸缎庄少东家吓得?跪行向前,不顾自己一身的泥点子就试图去抱钱胖子的大腿,唬得?钱胖子连连后腿,好悬没摔个屁股墩儿。

“冷静,你冷静一点。”

“我爹呢?我爹他怎么样了?我爹还活着吗?爹啊!!”绸缎庄少东家一个悲从中来,不由得?痛哭出声,“爹啊,我的爹啊——”

钱大富:……

他突然发现自家蠢儿子其实也挺好的,起码不会?跟眼前这货似的,啥情况都没搞明白?,就立马开始号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