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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带着笑意:“我让他们去找个戏班子来,在附近搭个戏台表演,到时人只会比往年的莲灯节更多,场面也会更加混乱,我相信明誉郡主一定能把握好时机的。”

自此,整个计划的大框架就算是讨论出来了,芳久凌又提出一些细节,与几人做了严谨的讨论,让整个行动过程逐渐完善丰满。

这四年的成长,让芳久凌的思维变得非常缜密,她考虑得很周全,周全到让云黛本有些悬着的心也逐渐松了下来。

宋时怜则始终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但从她嘴中说出的话,又带着强烈的杀气,想来这个人的成长过程也没那么简单。

至于司棠,云黛听她说话,有时会觉得她是一个道德感非常薄弱的人,没有善恶认知,或者说她其实明白善恶是非,只是她根本不在乎,她只在乎怎么做对她有利。

不过云黛倒不会对对这两人产生反感,毕竟想要在这神都的腥风血雨中活下来,想要去争权夺利,手上怎能不沾满鲜血。

谋权之人,焉有善良一说?

就像神都如今的圣主,青渊帝同样被世人称之为仁君。

她的仁义并非因为她善良,因为这不过只是她治国的手段罢了。

最后,芳久凌还和云黛交换了她如今的聆风玉符的聆风印,这样也可以方便她们之后的联络,若是之后再有变数,她们也可随时再商量。

司棠已经将自己面前的酒喝完了,她干脆站起来,一把拎起宋时怜面前的酒壶,给自己满上,然后转向云黛问道:“小云道友,今日也是个机会,你若对神都、对世家有何疑问,皆可在此时提出,我们会尽量为你解答。”

云黛露出了沉思之色,她此次来神都自然是为了对付青渊帝,事实上青渊帝也不会放过她,但是对于眼前几人来说,她若是直接表明她打算击杀青渊帝,似乎有些太夸张了,毕竟云黛看她们的行为方式,她们似是准备一步步蚕食神都,逐渐掌握权力。

云黛思索了片刻,这才问道:“青渊帝这次宴请七宗,各位觉得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酒知道你想问这个,”司棠笑了一声,“以我对陛下的了解,她突然召集七宗掌门长老一同来,很可能是想立威。”

云黛皱眉,她就听司棠道:“只不过这个立威自然不是给她自己立威,神都的七宗会议已经有许多年未召开了,这次突然来这么大的动作,我倒觉得她是想替明怡郡主立威。”

司棠用胖乎乎的小手摸着下巴道:“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陛下似是想提前将皇位传给明怡郡主,虽然我不明白她这么做有什么道理,陛下正值壮年,身体也没有问题,就算她打算让明怡郡主继位,也没必要这么着急。”

云黛不解:“司前辈为何会这么认为?”

“原本我还只是猜测一番,”司棠道,“但今年的莲灯节,陛下可是打算率万民一同祭拜鬼剑渡厄,而也恰是这个时候,陛下还将七宗掌门都聚集起来了,如此大的动作,不就是想要立威吗?可她已是天下第一圣尊了,这世间之人无不知晓她的威名,神都的七宗会议最开始的目的本就是为给圣主立威的,既然七宗会议许多年没举行过了,就说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陛下觉得自己不需要再多此一举地去立威……因此解释就只有一个了,她想为别人立威。”

司棠当了司家家主很多年,她自然比其他几人更会揣测圣心,她这一番说辞,让云黛都觉得很有道理。

而且,若是再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更加合理了,宴请七宗掌门,不仅是为了帮叶兮颜立威,更是为了帮她从自己身上夺走先天灵骨。

一旦叶兮颜有了两件齐天之宝,那她便再不会受心劫困扰了,到时青渊帝也可顺理成章将圣主之位传给叶兮颜,自己则退居其后……

可是……就像司棠说的那样,青渊帝有什么道理要将圣主之位提前传给叶兮颜?

不知为何,云黛突然就觉得,青渊帝此举或许和她从芳惊刹那习得的潜麟功有关,毕竟对现在的她而言,权力其实已经没那么大的吸引力了,相较于权力,她更想做的是找到对抗天人五衰的办法。

思及此,云黛不知为何又想起了魔皇沧曜,她很清楚,这背后必定藏着很大的阴谋,只是她暂时还看不清楚。

云黛思索片刻,突然又问道:“那把鬼剑渡厄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棠听她这么问,竟然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她的目光甚至有些粘腻地从云黛放在桌上的醉流鸢上扫过,反问道:“怎么,你想收服那把剑?”

云黛有些不置可否。

司棠笑得有些阴森:“很多人都知道,陛下永远无法离开神都皇城,你可知这是为何?”

云黛蹙眉摇头,她就听司棠道:“其实年轻时的陛下是没这么厉害的,在一众叶氏郡主中,她也算不得出众,她的傀儡术更是学得很一般,甚至还不如如今的明誉郡主。”

芳久凌听到司棠突然用这个话题提到她,她不仅愣了一下。

司棠所讲述的这些,芳久凌和宋时怜同样也没听过,所以她们也和云黛一样地全神贯注。

司棠道:“再后来,陛下为了夺权,便与鬼剑渡厄做了交易,交易的条件便是鬼剑渡厄为她洗髓伐骨,将叶氏那位建国先祖的根骨和傀儡术借给她,自此,陛下才逐渐变得像如今这般厉害。”

云黛明白了过来:“所以交换条件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交换条件,”司棠露出了一个颇具嘲讽意味的笑容,“自然是答应鬼剑渡厄将它放出,让它能重获自由。”

这位司氏家主,再次用手托起了下巴,显得漫不经心:“可惜呀,陛下并未兑现她的承诺,毕竟将鬼剑渡厄放出后,它会迅速入侵地脉,汲取万里灵脉,咱们的十四州也将以神都为中心溃烂腐败。”

“那把剑当真有这么大的威力?”芳久凌显得有些吃惊。

“那是自然,”司棠对于芳久凌的质疑显得有些不满,“它是由尘世间的邪气炼制而成的,只要世间之人尚有贪嗔痴,它能发挥出的能力就会越强。”

她道:“我就问一句,在座几位,谁敢保证自己心底没有阴暗面?”

众人皆沉默了。

司棠冷笑:“鬼剑渡厄便是脱身于这份阴暗,且炼制出它的这种阴暗,并没有时间的限制,灵铸在炼制它时,取的是过去和未来的所有尘世邪气,因此这把剑本身就处于绝对的动态,过去的消耗殆尽了,它便可以从未来汲取,人间若是生灵涂炭,它的能力甚至会随之变得更强。”

司家的独门秘技是寒风锤法,这种锤法其实并不是主要用来打斗的,它是一种特殊的炼器方式,因此司家的很多族人都跑去了锻灵山庄游历,而司棠这个家主,其实也算是个炼器师,她对于鬼剑渡厄,这把由第一炼器师、锻灵山庄开山祖师灵铸锻造而出的第一把剑,自是有自己的见解的。

司棠的目光再次落在了云黛手边的剑上,她笑道:“鬼剑渡厄的能力可绝不比神剑醉流鸢差,小云道友,你应该最能明白我这句话的分量。”

云黛的确能明白,她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事实上,像神剑醉流鸢和鬼剑渡厄这种本身有灵的宝剑,最强的状态其实就是无主的时候,所以其实即使是前世的云黛,也从未将醉流鸢发挥出它最强的实力。

司棠道:“炼器师在锻造宝剑时,为了防止宝剑背叛持剑人,都是会在剑上加上诸多限制的,包括小云道友手中这把神剑醉流鸢,它身上也有着许许多多的限制。”

“但灵铸在锻造鬼剑渡厄时,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炼制出这世间最强大的宝剑,所以她未给它设任何限制,这也让鬼剑渡厄成长成了如今这无法无天的状态……”

司棠笑道:“不过好在,叶氏的建国先祖的确很强,她用特殊的方式将鬼剑渡厄镇压在了皇城之中,只要阵法不被打开,那把剑就闹不出什么水花来。”

“说起来,”司棠突然看向了云黛,“其实鬼剑渡厄也不是完全无法压制。”

云黛知道司棠要说什么,果然,这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女童便道:“鬼剑渡厄不会臣服于任何人,唯有剑主能够令它俯首称臣,因为不管它多厉害,它也只是一把剑,剑主天生会受万剑朝拜,即使是鬼剑渡厄,也会甘愿俯首称臣。”

她饶有兴趣道:“所以……其实若是哪天,鬼剑渡厄失控了,小云道友若是直接将它认为自己的本命剑,也能避免生灵涂炭、血流成河,也算是一大壮举了。”

云黛却只是垂眸看向身旁的剑,将手掌轻压在了那遍布着龙鳞的剑鞘上,轻声道:“我已经有本命剑了。”

司棠无所谓道:“鬼剑渡厄不比醉流鸢差,甚至于它因不受到任何限制,你若舍弃了醉流鸢,认它为本命剑,它能发挥出更强的实力。”

云黛蹙眉,司棠的话对她而言其实有些冒犯。

芳久凌连忙道:“司前辈,我们剑修不会随便换本命剑的,您没听说过一个词吗……‘剑毁人亡’。”

“除非本命剑毁坏,否则剑修不会轻易更换本命剑,但本命剑毁坏,持剑之人大抵也活不长了,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哦?是吗?”司棠显得有些不解,她很是知错能改地想云黛道歉道:“我的确不知这个说法,还请小云道友勿怪……”

“我还道剑修都是追求更强的实力,不会有这么多顾及,而且我以为剑主既受万剑朝拜,便可同时收许多把本命剑,更加不会受到这种限制……”

云黛叹了口气,她知晓司棠没有恶意,但这个话题冒犯到的可不仅是她,也会让听到的斩月心中难受,于是她道:“前辈还是继续说说青渊帝的事吧。”

“对对对,”司棠点头,“咱们的陛下得了鬼剑渡厄的恩,却并未如期帮鬼剑脱离阵法,鬼剑又怎么可能放过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