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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吸到。

这才发觉烟根本就没点着。

戚以潦的神色有些古怪,似乎是对自己的出错感到新奇,却又像是早就抓捕到了某种苗头,料到了这一现象。

“去准备一下,天黑前出海。”戚以潦揉了揉眉心。

周遭气氛一变。

一众汉子们齐刷刷地往章枕那看,枕哥!别发呆了!快阻止戚爷啊!

章枕是把郁响送到医院赶过来的,一桩接一桩的意外让他一个不爱动脑的人脑容量告急,他在给三哥撑伞,空着的那只手摁摁干涩的眼睛:“三哥,我跟弟兄们去吧,我们把茭白带回来。”

戚以潦从深灰色绒面长外套的口袋里取出耳机,按进耳中。

章枕用眼神制止要催他的弟兄们。

催个屁,三哥这不明摆着是在犹豫吗?一个个的五大三粗,吃饭比谁都积极,揣摩主子的能力还不如我。

不多时,戚以潦取下耳机,摩挲掉机壳上的碎雪:“阿枕,你挑选一支队伍跟我,带上足够的水和食物,常用药物。”末了又道,“算了,直接带上我私人的医疗团队吧。”

“三哥,你真不能去。”章枕手中的伞一晃,积雪纷纷顺着三面飞落,他头上全白,满面肃沉,“你要是出了事,戚家就……”

戚以潦一个阔步走出伞下,往车子停靠的方向走。

“我保证!”章枕的吼声里揉进雪花,坚定而凛冽,“茭白回来,我回来,我把我这条命搭上!”吼完他自己都是一怔。那种紧张和郑重不全是为了三哥的安危。

戚以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他进的是驾驶座。

车轮在雪地里摩擦出深又清晰的痕迹,利剑一样消失在街角。

章枕吸进去几大口冷雪,他把半张的唇闭上,抿紧,三哥向来克制,从没这样……近似随心所欲的时候。

三哥已经做了决定,那他只能多加派人手随行,确保三哥来回平安。

章枕看一眼傻愣着的弟兄们:“准备去啊,赶紧的。”

大家一哄而散。

章枕收了伞提着,他在雪地里步行,捋了捋整件事的脉络。

三哥那侄子原本是要为爱殉情的,得知茭白的动向后就跑来了南城,他和齐家兄弟合作。

今天的自我暴露,为的是引开本来要去接茭白的三哥,好让沈家的车接走茭白。

而车里是和沈老太达成协议的齐家兄弟。

大家族的车都有特定标志,沈家也不例外。正因为是沈家的车,那二人才能一路畅通无阻,在南城被封前就出去了。

三哥侄子吞枪自杀那会儿,十有八九是通过某种暗联确定人已经出海,脱离了追捕圈。他再无遗憾,去地底下找他的小少爷去了。

章枕打结的眉头落了一层薄雪,他又愁又急。

茭白,撑着点。

.

降海

一艘货船孤零零地飘在海面上,船舱里的货箱全部东倒西歪,船员们都瘫坐在凌乱潮湿的甲板上,粗黑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惊魂未定。

这艘船原本是要去小茗岛的,航行期间经过一出海域,罗盘突然失灵。

现在船已经偏离航线,不知道飘到了哪。

有船员吼骂起来,这情绪传染给了其他人,都跟着抱怨发泄。

他们常年给小茗岛送货,从没出过意外,这回竟然摊上了航行中最不想碰的鬼事!

惊惧和未知让他们的情绪很难平定。

“我就说天气不行,不能出海!不能出海!你们不听!现在好了,让你们赶时间,赶着去投胎!”

“能不他妈说这种晦气话吗?你投胎你的,别带上我们!”

“都回船舱里把湿衣服换掉吧,待会吃点东西,大家一起想想办法。”

“这是深海,不是陆地,我们的船失联了,你懂不懂什么叫失联,这就是说,今晚我们就会变成灵异的失踪事件之一!过段时间都能他妈的上报,以黑白照的方式,整整齐齐!”

“……”

有个老头没参与争吵,他捏着湿透的烟盒,神色有些异常。同事们都不知道,此行和平时不一样,这趟载的不止是货物,还有三个活人。

就在货舱里。

老头的儿媳生二胎,人多了起来,家里的房子不够住,要卖了旧的买新的,钱还是差一个大缺口。他这才接了这笔买卖,用一顿酒菜忽悠大家下午就出海。

现在碰上了这样的灾难,

老头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被那三人中的谁瘟了?

他按耐不住地找了个借口进舱,偷偷摸摸拐进了货舱,打手电一照。那三人里面,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昏睡着上船,现在依旧没醒,一个是戴口罩的瘸子,就是给他钱的老板,剩下一个刘海挡脸,看不清长相,一直在吐,吐半天了,快把人吐没了。

三人都不太像是灾星。

瘸子动了动:“还能不能回原来的航线?”

老头啐了一口:“听天由命!”

他瞥瘸子脸上的口罩,心想,别不是有什么传染病吧?

电影里就有这类剧情,病毒啊什么的,老头敲脑壳,别想了,走一步看一步,真要是死在这海上,也算是死得其所。好在出发前把钱都打到了儿子的卡上。

货舱的门被重新拉上,光线也随之消失。

周围归于黑暗。

瘸子,也就是齐子挚把口罩往上拉了拉,耳边的呕吐声持续不止,他没做任何反应。

吐个没完不是别人,正是茭白,他从胃部往上都火辣辣的疼。

几个小时前,他刚和牵着他手乱晃的郁响走出楼道,就听见了好友提醒。

好友上线。

亮起来的头像是齐子挚,本来他排在第三,后来沈寄进组后,他就上升到了第二位。

头像也变了。

从一片空白,变成了一只圆乎乎的,棕毛……竖琴海豹。

他妈的超级软萌。

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沈家的车,齐子挚却在里面。

狗血的很有意思。茭白为了将伤亡的可能性减少到最小,他选择了将计就计。

只是……

绑架就绑架,囚禁也没关系,为什么是在海上?

老子晕船啊!

“呕——”

茭白把胃吐空了,呕出粘液,顺着下巴淌下来,拉出的细丝被他抹掉,惨得不行。

茭白在地上扑腾了几下,脚蹬到了一个屁股。

那是礼珏。

票他醒来看到对方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这趟要脱层皮。

主角受竟然被牵扯进来了,那就等死吧,等着被他的主角光环送上西天。

茭白摸索着靠到舱壁上面喘气,礼珏为什么也在船上,齐子挚是纯粹的被主线选中,从而展开了这狗屎一样的新剧情?

除了这个,茭白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茭白再蹬礼珏,对方依旧没反应。

主角受还不醒,说明没到他醒来的节点。估计是狗血浓度不够。

茭白的脚还没收回来,就被一股力道掰开,疼得他脑子里一白,等他缓过来的时候,脚下意识在周围蹭蹭,没蹭到屁股。

礼珏不在那躺着了。

但他没听到重物被拖行的声音。

这说明,

齐子挚抱起了礼珏!

茭白曲起腿,揉揉被掰的地方,这风向几乎让他确定,齐子挚在蝴蝶效应下成了礼珏的男配团之一。

视野里一点光都没有,茭白看不见齐子挚的动作跟表情,只看到对方的头像上,那只海豹在微笑。

这小天使垂着眼,笑容很忧伤。

茭白不知怎么心口一闷,想哭。然后他就真的掉下了泪。

太奇怪了,茭白愣怔地眨眨眼,我现在都这么脆弱了吗,不应该啊,前几个月各种折磨都没这样,现在除了晕船,身体没其他不适。

真是邪门。茭白再去看海豹,不由得想,齐子挚伤心也正常,小弟死了,家族的企业塌了,他的大好前程没了,生活全毁了。

按理说,齐子挚不应该只有伤心,也不是在这时候露出来,他在干嘛?

茭白偏了偏头,试图循着呼吸声去找齐子挚的方位,奈何船体在这时开始了新一轮的剧烈颠簸,浪声太大。

齐子挚捞着礼珏的手臂收了收,他在黑暗中凝视礼珏的眼神没有一丝暧昧,有的是疑惑,期盼,感恩。

逃亡的那阵子,齐子挚只带了一个相册。

也正是因为失去了事业,闲下来,无所适从,他才有时间去一张张翻看那些老旧照片。

这一翻,让他见到了一张夹在一张照片后面的全家福,和家里挂在墙上的不一样,多了一个婴儿。

齐子挚问二弟,二弟说没印象。齐子挚便去精神病院问他母亲,他在精神病院乔装打扮潜伏了几天,终于让他逮到她还算清醒的时候。

母亲说起一件往事,她票年怀小霜是异卵双胞胎,两个孩子,都平安的来到了这个世界。

可是,两个孩子都在出生的第二年被人抱走了。

那年齐子挚也还是个孩子。

齐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总算是在孩子失踪的第三年找到线索,锁定了长宁孤儿院。

只可惜,

两孩子只有一个还在,齐母一见到他,就知道是自己孩子,母子连心。孩子找回来后全家就尽全力去弥补错过的那几年。而另一个孩子至今不知所踪。

齐子挚终于找到除了报仇以外的事,这让他感到自己还是个正常人,他开始找寻自己的另一个兄弟。

找到了礼珏头上。

礼珏也在那家孤儿院待过。年龄上跟小霜一样。

各大医院都被沈家的人监视,亲子鉴定不方便做,二弟先去礼珏的老家确认了,没在约定时间跟他碰面,他又不能在南城停留,只能先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