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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军家跟赵柯家对门儿;

吕文聪家在学校对面,是赵柯姥姥家的邻居;

石头是个孤儿。

赵柯挨个念到,最后吐出一个人名,“还有陈三儿。”

赵芸芸听到“陈三儿”的名字,先是怔了一下,然后不以为意地哈哈笑,“谁能看中他啊。”

赵柯公平地说:“你不要小看陈三儿,他以前最被人诟病的就是他人浑,现在他自己学好了,他爹还能干,家里没有婆婆,虽然帮不上忙,也没有婆媳矛盾,陈老爹对陈三儿态度虽然严苛,可他对外人没的说,应该不会苛待儿媳妇,合作社买猪,他入股,明年冬天猪出栏,肯定会入一大笔收益。”

“照你这么说,他还是个香饽饽了?”

赵柯微顿,“我没这么说,村里其他青年都不差,有父母帮衬,家底比陈家厚实,我只是实事求是地说,他不差。”

所以当然有可能被人看中。

赵芸芸仍然不当回事儿,压根儿没想陈三儿那样儿的真能结婚,还跟赵柯俩嘻嘻哈哈。

赵柯没再多说陈三儿的事儿。

·

赵荷花催得急,赵新山烦没辙。

介绍对象这事儿,他一个大男人不好出面,按理说应该李荷花这个嫂子来,偏偏姑嫂不对付。

赵新山只能吃完饭就找到赵五奶,请她替严美丽做媒相看。

这明显就是个里外不讨好的事儿,赵五奶老脸复杂,“新山啊,我说话直你就听听……”

最近,来赵村儿打结亲主意的外村儿人不少,首选都是赵姓的人。

老赵家没结婚的适龄青年,赵枫和赵栓柱儿都去当兵了,两家没有着急给他们找对象的意思,赵五奶的两个孙子赵林和赵杨便成了最受欢迎的。

赵五奶夫妻为人公正,不偏不倚,一家人和和睦睦,所以两个儿子暂时没分家。

老太太平时做媒,有谢媒礼,老老小小都能干,他们家条件在赵村儿算中上。

前些日子,唯一的孙女赵小艾有了对象,这边儿有习俗,一般都是哥哥姐姐先结婚,要是弟弟妹妹抢到前面结婚,不太吉利。

因此,赵五奶家才有了给两个孙子一起相看对象的打算。

最近几天,他们家的门槛都要被踩烂了,养着小子也生出类似“一家有女百家求”的甜蜜负担。

他们家到大队登记时,明明白白写了两个孙子想找啥样儿的姑娘。

首先一个,就是不求多富裕,家里得没拖累;其次是家里名声好,父母长辈都仁善;再是关于姑娘的,赵林和赵杨都想找脾气好、明理的,当然漂亮更好。

不止他们俩,赵村儿青年对姑娘的期望里,都有个“脾气好”。

人都说,娶媳妇儿看妈,招女婿看爹。

妈啥样儿,就能看出闺女啥样儿,爹什么德性,就能看出儿子什么德性,一般都大差不差。

赵荷花年轻那阵儿,就是个眼光高的,村里儿当时有惦记赵荷花条件好嫁妆多的,想要结亲,她瞧不上。

瞧不上正常,看条件确实高攀老队长家。

赵荷花性格骄横也是事实,后来本村儿没有中意的,老队长出了一笔在当时相当高的嫁妆,将她嫁到了外村儿。

她这些年嚣张跋扈,倒是没受啥气,她婆家人就难说了。

轮到她闺女找对象,心快比天高了,一心想给闺女找个吃铁饭碗的对象,找不着,再拖年纪就大了,又惦记上赵村儿的青年。

她就没想过,村儿里人看不上她闺女吗?

反正搁赵五奶找孙媳妇,肯定不会找赵荷花的闺女。

赵新山听老太太说一通,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

“再说句不中听的,你别看村里头老说赵柯和你家芸芸臭脾气还啥活儿都不会干,嫁不出去,人赵柯有本事,你家芸芸呢,娇是娇,懒是懒,正经时候拿得住事儿,你看她最近长进多少呢。”

“严美丽……”赵五奶微微摇了摇头,“赵荷花这态度,想让闺女找来咱村儿,难。”

村里不比往年,他们现在手里是没多少钱,可隐形资产有啊,而且是相当保险的隐形资产。

大家伙儿眼光自然而然地高,又有赵柯在后头理直气壮地告诉男男女女“该挑挑,都别不好意思”,肯定要猛着劲儿找自家中意的。

赵新山当然清楚,叹道:“五婶儿,你就受回累,替美丽说一说,要真不乐意或者相看不成,我也好回荷花,到底是我妹子。”

他为难,赵五奶不好再拒绝,“那行吧……”

外人不清楚情况,村子内部私底下对各家青年有排序。

单看家庭条件,排序是:赵杨、赵林,刘德军,潘斌,邓军,小板儿,吕文聪,陈三儿,石头。

而排除赵杨、赵林和刘德军,除了石头,其实几家条件差不太多。

如果单看个人条件,以老人对年轻人的眼光,从踏实到不那么踏实的排序是:小板儿,吕文聪,邓军,石头,潘斌,陈三儿。

第二天,赵五奶先去了邻居老板儿家,让他家小板儿跟严美丽相看相看。

地点就定在赵新山家。

小板儿长得憨厚,方头大耳,老实巴交,进屋就坐在门口,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咋回事儿,说话磕磕巴巴的。

母女俩第一眼就没相中,表现得相当明显。

赵五奶努力打圆场,赵新山了解老板儿家的情况,说了不少他们家的好话,“一家三口都踏实能干,从老看到小,爹妈从来没拌过一句嘴,小板儿对媳妇也不能差了……”

但气氛始终没调动起来。

最后连让两个年轻人出去单独相处这一流程,都没人提。

赵五奶他们走后,赵荷花就抱怨:“哥,这小伙子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就没有利嘴利舌的吗?”

严美丽也嘟囔:“长得也不好看。”

赵五奶又去了潘大龙家,他儿子潘斌不笨嘴拙舌。

潘家人全都是能说会道的,一句话都不落在地上。

潘斌长得只能算周正,但嘴好,爱逗趣儿,逗得赵荷花一直哈哈笑,场面相当融洽。

后来,赵五奶让潘斌和严美丽单独唠唠。

潘斌没领赵芸芸出去,俩人就在赵新山家院儿里说话。

屋里头悄悄瞧着,严美丽脸上始终挂着羞羞答答的笑。

“有话聊,应该能成。”

然而潘斌出了大队长家门儿,就告诉赵五奶,他没相中严美丽。

赵五奶问他:“为啥啊?你们不聊挺好吗?”

潘斌单手插兜,中指捋捋额前的头发,“我跟谁都聊挺好。”

严美丽圆脸浓眉细眼,长得不丑,可也没多好看。

赵五奶整不明白年轻人,但做媒,都是两边儿说和说和,没准儿就成了。

她劝潘斌:“再相处看看,万一接触多了,发现很合适呢?”

严美丽家条件还挺不错的,潘斌无所谓,就答应再接触一下。

年轻男女单独在屋里不太好,去人多的地方容易被人调侃,于是潘斌只能约着严美丽大冷天在外头闲溜达。

严美丽怕穿得臃肿身段儿不好看,只穿了一个袄子,没套大棉袄,也没戴帽子。

潘斌穿得暖暖和和,看她冻得脸发紫,心里不愿意,也只能把大棉袄脱给她,“你穿吧,别冻坏了。”

严美丽裹着潘斌的棉袄,又感动又害羞,说话的声音柔的快要滴出水来。

到这儿,两人相处的都还行。

半途,他们碰到了吕文聪的姐姐,吕文秀。

村里都知道赵荷花母女,只是不熟,潘斌意思意思给两人互相介绍,就跟吕文秀说笑:“吹得哪杆儿风,在这儿碰着了?”

吕文秀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西北风。”

“能喝同一口西北风,也是咱俩有缘分呐。”

吕文秀嫌弃地挥手,“去去去!谁跟你有缘分,我还有事儿呢,没工夫搁这儿跟你磨嘴皮子。”

潘斌追问:“啥事儿啊?”

“没啥……”

严美丽听着俩人熟稔的话,脸色越来越不好,推搡了潘斌一下,指着吕文秀骂,“我还在呢,你俩当着我的面儿就打情骂俏,真不检点!”

吕文秀一下子气红了眼,“你说谁不检点?”

潘斌很无语,跟吕文秀道歉,陪着小心,哄着她先走,才对严美丽说:“人家有对象,大白天的,你咋说话呢?”

严美丽指责:“有对象就能跟别人对象调笑了吗!”

“开开玩笑咋了!”

选举大会上,他还跟赵柯开玩笑呢,虽然被踹了……

潘斌又道:“再说谁是你对象,相看第二回 ,接触接触而已,你别赖上我!”

严美丽很受伤,一把扯下身上的棉袄,甩给他:“我还看不上你呢!”狠狠踩了潘斌一脚,捂着脸跑开。

潘斌拿着棉袄,跳脚,“有毛病。”

俩人不欢而散。

严美丽回去一通告状。

赵荷花质问赵新山:“哥,五婶儿给介绍啥人啊,美丽跟他相对象那都是给他面子,这么不正经!好歹找个不那么油嘴滑舌的。”

赵新山狠抽两根烟。

潘斌是有点儿不稳重的毛病,她不满意潘斌,那么说吕文秀就不合适了,吕文聪肯定不会乐意跟她相看,赵五奶只能盘算起邓军。

不过她去老邓家之前,明明确确地告诉赵新山:“一个村儿里这么相看,不好看,这个再不成,我不当这个媒人了。”

赵新山一个大队长,有整个大队的事儿要看管,也不耐烦天天操心这个,回去跟妹妹说:“五婶儿去说最后一个,不成就没有合适的了。”

赵荷花:“那不还没看完呢吗?”

赵新山埋汰她:“你当赵村儿是你家菜园子啊,挨个摘下来挑挑拣拣!最后一个!”

赵荷花不高兴,眼睛转了转,打算他不管,她就自己去看!

而村子里,关于严美丽和两家相亲的事儿,早就传遍了。

碎嘴子不少,没相中本来不是啥大问题,让他们一说,也都成了毛病。

老邓家不乐意儿子跟严美丽相看,赵五奶好说歹说,他们才看在她和大队长的面子上,同意了。

邓军粗实,个头稍微有点儿矮,更显得人矮壮矮壮的。

他一走进来,赵荷花和严美丽就皱起眉。

邓军妈注意到,脸也拉下来。

赵五奶和赵新山对视,得,这一打眼儿,又成不了。

李荷花看着这一幕,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