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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啊?突然化妆干什么?”

“男生不能化妆吗?”

“能啊……但就是很奇怪啊。”毕竟这人之前从来没化妆过,也根本没有化妆的必要。

“今天我生日,这么有仪式感的日子我想尝试下化妆怎么了?”

她顿了顿,说:“你要真想化去找黄芊茹啊。”

“谁?”

离谱……他前阵子还因为这个人放她鸽子,居然听到人家名字第一反应是谁?

“你最近不是和她打得火热?”

叶渐白懒洋洋地哦了一声:“她啊,已经互删微信了。”

尤雪珍不免愕然,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只是没想到这次这么快。

若其他人的热度有三分钟的话,那叶渐白一定只有三秒钟。

“就这么说定了,今天我是寿星,寿星最大。三点来接你。”

“拜托,我也是寿星!”

电话已经嘟嘟转成忙音。

“……”

尤雪珍又躺了十分钟,没睡够地从床上爬起。

接着是兵荒马乱的一顿操作,洗澡洗头敷面膜吹头发吃外卖,化妆做发型翻箱倒柜试衣服,终于赶在三点前整顿完毕。

她最后审视了一眼镜子,后景的桌子里堆满了从衣柜里抽出来的裙子,但镜子里的自己穿的还是一身普通的卫衣牛仔裤。临出门前她又将门后挂着的帽子压到脑袋上,刚花了半小时吹蓬的颅顶被藏得一干二净。

叶渐白的车停在校门口,看见她出来按了下喇叭。

她拎着化妆包还有给他的礼物袋小跑过去,拉开副驾坐进。

他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伸手把她帽子摘下,一边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今天叫去帮忙布置趴的小妹。”

尤雪珍把帽子抢回来戴上,语气硬硬的:“我确实是小妹,给你这个大寿星做造型的化妆小妹。”

“你这口气怎么这么不情愿啊?亏我还好心给你买礼物。”叶渐白拉开副驾上的车拉屉,“生日快乐。”

拉屉里此时躺着两份包装,一份毫无疑问是叶渐白买的,而另一份,是叶渐白的妈妈买的。她每次给儿子准备生日礼物都绝不会忘记也买一份给尤雪珍。

“哪份是阿姨的?”

“左边。”

她雀跃地伸向左边的袋子,里头装着一副棕色耳套,旁边还有一根电线。

“这是蓝牙耳套吗?”

“嗯。之前有次你提了一嘴戴着耳套耳机嵌着疼,我妈就想说冬天别戴耳机了,给你买个冬天能听音乐的耳套。”

尤雪珍的手指摩挲着耳罩的毛绒,鼻头有点发酸。她点开叶妈妈的微信回复谢谢,发了好几个爱你的表情包,接着把刚才提上车放在脚边的袋子拎出来给叶渐白。

“抱歉咯,可惜你的礼物只有一份。”

他皱起眉:“他们是不是又忘了你今天生日?”

尤雪珍瞄了没有红点的家庭群一眼,嗯了一声:“无所谓啦。”

叶渐白沉默,过了片刻腾出一只手,揉乱她的脑袋。

“没事,我把我妈给我那份也给你。”

尤雪珍的鼻子又开始痒痒。

她拍掉他的手,嫌弃道:“不要,我讲公平,现在我们每人都有两份正正好。”

车子驶到叶渐白的公寓。房子比上次她来的时候要乱一些。叶渐白随手拨开沙发上的游戏机和外套给她腾出空间,指着空位让她坐。

“就在这儿化吧,我去洗脸。”

趁着他去洗脸的功夫,尤雪珍把化妆包摊在茶几上,眼睛还是惯性地分析着茶几上的物品:游戏碟,没喝完的可乐,纸巾,耳机……都是属于他的东西。

卫生间的水声停止,叶渐白洗完脸出来,她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他擦着头发走到开放的流理台边切了三片柠檬,丢进马克杯,加两勺蜂蜜,一杯速成的蜂蜜柠檬水就到了她手边。

紧急着他又操作着手机蓝牙放歌,一边到她面前蹲下,一切就绪,说:“开始吧。”

“你蹲着?”

“对啊。这沙发矮,你坐着正好。我坐着你得给我全程鞠躬,这大礼我受不起。”

虽然嘴上犯贱,但姿势却是屈就她的。两只手臂撑在大腿上,整个人敞开面对她,仰起脸,闭上眼睛。

音箱连上蓝牙,随机到一首《Say You Love Me》。

整座房间被歌声环绕。下午三点半,天空只有一两朵流云,大把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毫不吝啬地停留在他的发梢和侧脸,半明半暗,明亮的半边皮肤就像一块一尘不染的玻璃。她感觉伸手轻碰下就会弄碎他。

但她知道,摇摇欲坠的是她自己。尤其是听到开头那句,“Don't you know that I want to be more than just your friend。”

我不仅仅只是想当你的朋友。

她原以为可以轻松地搞定这场化妆,就像帮孟仕龙时那样。但根本不行。

不过一指宽的距离,杂念就像空气里的尘埃那样多。她反复抿紧嘴唇,害怕过速的心跳被听见,想迫切地结束这场对于她定力的试炼,又贪心地迷恋这个距离。因此她不让自己去看他的嘴唇,他的眼睫毛,或者别的什么,而是盯着他的发旋瞧,于是突然发现,他发旋和额头交接处的那颗痣变小了。或者说,不是痣变小了,而是他变大了。男孩的身型拔节成青年,原本在小孩子脸上醒目的痣就不再起眼,但依然存在。

她举起遮瑕刷,假公济私地碰了碰小痣。小点顷刻被遮盖住。

她把它藏了起来。

很多此一举,她却莫名满足。

她制造了他身体里只有她知道的秘密。

除此之外就没有必要再遮瑕,直接上隔离,连粉底都不用。叶渐白的脸同样不需要过多修饰,比孟仕龙的更简单,毕竟他的眉形都早就修正过。她只需要锦上添花画两笔就好了。

化妆的整个过程十来分钟不到,但她却仿佛蒸了一小时桑拿,后背挤满了汗。

尤雪珍收起眉笔,呼出一口气。

“好了。”

叶渐白这才缓慢睁开眼,却没起身,眼睛懒懒上抬,捉着她的脸瞧。

看者无心,被盯的人却心虚。

她讷讷道:“怎么了?”

“嘴唇。”他说。

她不明白:“嘴唇?”

叶渐白笑话她:“刚没发现你自己口红都涂出去了,你这技术来帮我行不行啊。”

那哪是涂出去的口红,分明是刚才总抿唇造成的。

那是她心里有鬼的罪证,被他不知情地点出来,心头不免一紧,手忙脚乱地去抽纸巾。

叶渐白更省事,他单手一撑起身,另一只手直接扣住人下巴,就这么把她全身挟持住。她动弹不得,唯独下巴跟着他的手上抬,眼睁睁从俯首看他变成仰面看他。

他将她包围在一片阴影中。

他垂眼,四目相接,指腹压过唇线扫过她的下唇边。指尖还带着切过柠檬的微酸的气息。松开手后,他的大拇指腹沾上了她的口红渍,很淡的红。可在她眼里,台风来临前的落日,岩浆,熊熊燃烧的火,山楂,割破皮肤流出的鲜血……这些红色,好像都不及他手上这一抹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