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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陈州谨守也就罢了,可按照黄春辉对杨玄的了解,他定然是想尽快解决潭州的威胁,好等待北辽南下那一战。

可他就担心杨玄求战的心思太急切,被赫连荣抓到机会。更担心陈州兵力不够。

“还请回禀相公,虽说潭州多了三万骑兵,可我陈州最近半年也操练了不少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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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大部覆灭后,草原就空出来了。

杨老板自然不会眼睁睁的看着牧草白白生长,就令人去放牧。

牛羊,还有战马。

战马多了之后,骑兵扩建就水到渠成。

周丰苦笑,“果然如刘司马所言,使君不肯求援。”

老头子还是了解杨玄的,知晓除非是真的扛不住,否则杨玄不会开口。

周丰随即告辞。

“拿些干粮再走!”

一个小吏追了出去,把两个包袱塞给周丰。

“里面是什么?”周丰面露难色。

若是钱财,就是授人以柄。

“肉干,还有饼子,另外,菜干也有些。”

讲究人啊!

陈州肉干闻名北疆,大饼和菜干也是如此。

出了临安,周丰带着十余军士赶路。

一个多时辰后,夕阳西下,近黄昏。

“前面有个村子!”

周丰带着人进了村子,寻到了村正郝明。

“桃县的使者?只管安住。”郝明查验了身份后,把他们安置在了村里。

军士们人太多,散开在村里人家住下。

周丰和两个军士住在郝家。

洗漱后,周丰和两个军士在村里散步,准备晚些回去吃干粮。

你要说借了郝家的灶台做饭,没问题,但太麻烦。

“在桃县时,我也听闻过杨使君的威名,也见过几次。杨使君看着年轻,和气,就想着,这样的人是如何从一个县令做到了刺史。”

跟着的军士说道:“杨使君悍勇。”

“悍勇的多了去!”

周丰摇头,“节度使府中也有人议论过杨使君,都说他出身贫寒,第一步是靠了贵妃。不过,后来就自力更生,堪称是传奇。可我就有些不解,杨使君既然出身贫寒,那他哪学会的治理之术?”

“怕不是天生的!”

“哪来天生的?”周丰执拗,“上次使者来了临安,回去时和我等说,临安繁茂。

今日一见果然。可我更好奇的是,杨使君是如何以陈州一隅之地,灭掉了三大部,更是能令潭州不敢南顾。指挥之能?还是什么。”

“杨使君在南疆杀出了我北疆军的威风,被称为大唐名将。周文书,这便是名将手腕啊!”

“名将手腕是一回事,可自从他入主陈州后,陈州就厮杀不断。百姓,怎地就没有怨声载道呢?”

黄春辉不敢发动大战,一方面是北辽势大,另一方面是北疆贫困,百姓经不住磋磨。几次大战下来,民力被消耗狠了,弄不好就会暴动。

“相公都颇为好奇,本想亲自来陈州看看,可身子骨却熬不住。我这次来,顺道想看看陈州民间的实情,回去也好禀告给相公。”

夕阳西下,一群群鸟儿飞回了村子里,在一棵棵树上栖身。

鸟鸣声不绝于耳,很是热闹。

一户户人家的屋顶上,炊烟袅袅。

农人归家,一路走在前面,身后的老牛亦步亦趋,和主人保持着一个频率。

几个孩童在村口打闹,你追我赶。

“二郎,挨千刀的!回家吃饭啦!”

有妇人在尖叫。

一个神色狡黠的孩童喊道:“阿娘!马上!”

汪汪汪!

一条狗追上了孩童,摇着尾巴,就像是在催促小主人赶紧回家。

一股股焚烧柴火的味道扑面而来。

令人生出了些悠然的惬意。

“我小时最喜嗅着烧草木灰的味道,嗅着嗅着,就觉着再无烦恼。”

估摸着郝家该吃完饭了,周丰回身,“回去吧!”

田园虽好,强敌却在侧。作为北疆官员,他的脑子里始终保持着警惕。

到了郝家,周丰吩咐道:“寻主人家弄些热水来,咱们吃饭。哎!陈州的肉干,大饼,菜干,可都是好东西。”

一个军士去寻郝明,另一个军士笑道:“可不是?这陈州以前也算不得好地方,自从通商后,草原上的牛羊不要钱般的就送了过来。”

“周文书!”

那个军士出来,“您来看看。”

周丰蹙眉进去。

郝家一家子都在,破旧的案几上,饭菜看着就没动过。

关键是,还多了三份饭菜。

“这……”周丰愣住了。

郝明笑道:“既然来了,就没有撇下的道理。家中也没什么好东西,就熏的豕腿,时日长了,腥膻味都没了。弄了来和菜蔬一起炖了,美得很。”

“这不好!”周丰摇头。

北疆百姓的日子不好过,故而他们这些人若是外出,不会占百姓便宜。

“周文书不给面子?”

郝明面露凶色。

做村正的,没有杀气你做不久。

“都不容易不是。”周丰苦笑。

“再不容易,也没有你等为了北疆豁出命去强不是。坐下!”

郝明拽着周丰过去,两个孩子过来,一人拽住一个军士,嗨哟嗨哟的把他们拉过去。

“太破费了。”周丰看着豕肉,有些头痛。

“破费什么?”郝明豪爽的道:“只管吃。”

周丰准备明日把肉干留下一些,于是就开始吃了起来。

百姓家吃饭,没有那等食不言的规矩。

周丰问道:“如今的日子如何?”

“好!”

郝明嘴里咀嚼着一块豕肉,舍不得一下吞咽,就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原先三大部时常来袭扰,种地不但望天吃饭,还得要祈求三大部能放过咱们一马。

如今却不怕了。家中去年多开了二十亩地,不说别的,吃饱尽有了,还能剩下些,就去换了钱,给家里的娘子和孩子做一身衣裳。咱也能打一壶浊酒,就着熏豕肉,哎!美啊!”

周丰看了一眼,见这家人穿着虽说谈不上华美,但衣裳的补丁不多。

可见,算是殷实。

杨使君,果然是治理有方啊!

周丰不禁暗赞。

“没有杨使君,就没有我等的好日子啊!”郝明喝了一口浊酒,叹道:“这是福气。不过听闻相公看重使君,想把使君弄去桃县,我等听着就难过。”

百姓爱戴如此,难怪陈州人敢战。

可民力呢?

牺牲呢?

周丰问道:“陈州连番大战,运送粮草辎重会征发民夫,你等,就没有怨言?”

“哪来的怨言?”郝明说道:“使君说了,将士们流血,百姓流汗,这才有了我陈州如今不敢让异族南窥的底气。

这战绩,这功勋,有将士们的一半,也有咱们的一半。

咱们,骄傲着呢!没怨言!”

杨使君好手段!

周丰颔首,“厮杀总是要死人的,陈州子弟难道就不怕死?”

“怕,也不怕!”

“怎么说?”周丰问道。

“怕,是人都怕死。哪怕是活的再艰难,可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是不?”

“这话在理!”周丰点头。

郝明拿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小口,说道:“可人终究要死,你不死,我不死,最终全部死,是不是这个理?”

周丰点头,“话糙理不糙。”

“北辽那些野狗死了会被使君堆成京观,咱们陈州子弟死了,魂魄会被送进忠烈祠中,享受陈州百姓香火供奉。

使君每年都会带着临安官员去祭奠忠魂,那场面,我去看过一次,热血沸腾啊!恨不能立时就出征潭州,为国捐躯!”

杨使君竟把陈州军民的士气调教的这般高涨?

周丰最后问道:“若是北辽大军南下……”

郝明仰头干了杯中酒,重重的把酒杯顿在案几上。

开口。

“那就杀!杀的蛮夷人头滚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