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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惊着了在场的人,布暖捂脸哭起来,匡夫人忙上去抱在怀里,冲布夫人嗔道,“有话好说,怎么动手打孩子!”

容与见了比剜他肉还痛,这趟把她送回来简直就是个大错,早知道将她安顿在一处,就没有这皮肉之苦了。遂冷声道,“姐姐若是容不下,我这会子就带她走。六郎虽不才,保护妻小的能力倒还有。”

“呸!”布夫人啐了一口,“你好意思说这话?什么妻小?她何尝是你妻小?你有脸子叫我丈母娘,我还没脸子答应你呢!”

布暖挣出来,“母亲何苦说这样的话?你别折辱他,要打要骂都冲我。造成今天这局面的是我,要不是我当初千方百计,舅舅也不会被我连累。”

布夫人气得脸色煞白,“你是看我没进棺材,要使把子力气送我一程么?我这会子悔死了,早知如今,当初就该送你进敬节堂,也好过眼下熬可。”她闭上眼,表示不愿再听了。咬着牙缓了半天,指着门对容与道,“你走,再不要踏进载止一步。我不管你们以前怎么样,打从今天起,只要我活着一日,你们就不许再见面。除非我死了,管不着你们了,你们爱上房揭瓦,由得你们去。”

哪知这话一出,两个人像粘在一起了似的,密密的搂成一团。布暖道,“我和他一道走!母亲要拆分我们,我宁愿学上回那样一根麻绳吊颈!”

布夫人闻言晃了好几下,天又闷,加上这巨大的刺激,背上的汗从毛孔里滋出来,热得她恍恍惚惚。她抬手抹抹额头,料着自己差不多要跌倒下来了,只强撑着,“好啊,母亲带大你不易,不求你回报我,可你也不该这样来气我。真是造孽的,女大不中留,说的就是你!”她捧着心滔滔不绝的流眼泪,“天爷,我怎么遇着你们两个冤家,当真是要我的命了!”

布暖看她母亲哭得这样,一头羞愧一头心疼。扑过去跪在她腿边,抱着她母亲膝头道,“母亲,阿娘……原谅暖儿不孝吧!我如今也没法子,到了这一步,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匡夫人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她们母女呼天抢地,她嗟叹得啧啧咂嘴。情这东西比刀子还利,看情形等闲阻挠不了了,她唯有劝解,“大姐姐,你消消气,这是何必呢!儿女大了,再不是爷娘能管得住的了。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将来就是走得苦,也叫他们自己承担。你做母亲的,尽到了心力就是了。我也听说了他们前头的事,你瞧这模样,不是前世订下的姻缘么!怪只怪月老系错了红绳,没那把剪子能剪开,你就认了吧!瞧着你们的母女情,瞧着二十八年的姐弟情,该撂下的就撂下吧!”

布夫人脑子里走马灯似的,把以往的点点滴滴都捋了一遍。她看见幼小的容与,看见他小小的身量站在北风里的,流着眼泪叫她阿姐。她到底不是铁石心肠,她自小就疼爱这个幺弟,即便他把布暖害成那样,她也没有真正恨过他。怎么办呢?她没主意。不想看见他们自苦,更为他们的将来忧心。谁能理解她作为母亲和姐姐的痛苦?这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她就是个神仙也理不出头绪来。

她长长叹息,拖了点尾音,“蓝家那头怎么办?还有二十来天,怎么退掉呢?阳城郡主少不得震怒,会以为这是戏耍她家。”她自言自语,“也许不会,说不定反而庆幸。”

布暖和容与对看一眼,不约而同松了气。布暖趁机道,“不必退,不是有感月么,叫感月代替我。”

听者俱愣住了,感月扭捏的瞥瞥布暖,递个眼色夸她提得好。

匡夫人唬着了,“这是谁的意思?”

布暖道,“蓝家这样的人家,门楣高,蓝笙人又和气,我瞧感月和他很般配。况且我问过感月,她对蓝笙也中意,何不促成他们?”

匡夫人倒吸一口冷气,“你们这两个孩子无法无天,主意忒大了点!”

絮絮叨叨念上几句是肯定的,到最后也细思量这门婚,若能结下来实在很不错。渐渐接受了,不过忧虑蓝笙那头的说法,“你们不能私自决定,这事要知会人家。拜堂容易,往后要过日子的,别到最后弄出仇家来。”

两个人唯唯诺诺应了,布夫人才对容与道,“天不早了,你先回府去,好生想想后头的对策。”复嘱咐布暖,“送送你舅舅……送送容与。”

事情还算顺利,这里的麻烦算是解决了。他整整衣冠,郑重的对座上的布夫人打拱作揖。今天以后就是新开始了,虽难免尴尬,但只要有她,这点问题便不算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