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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五个孩子的工作一次性解决了,他们家每个月就能有六七十块的收入。不比只要一百块强?

贾红梅被气笑了,瑶水支公司一共才几个人呐,他们老田家就要占五个名额!

宋恂问:“您家二妮和三壮多大了?”

“三壮十七了,二妮十五。都是可以干活的年纪!”

“确实是可以干活了。但我们省渔有自己的招工条件,不满十八岁的,不在招工范围内。”

“那我不管,反正这就是我的条件,你们要是不能办,就别来谈什么合作不合作的了。”田婶捧住价格不松口,打定主意要借着这唯一的一次机会,让他们老田家翻身,改换门庭。

“田婶,一次性安排五个工作岗位,我们公司确实是没有编制,无法操作的。”宋恂笑道,“您的蟹酱确实是被出口公司相中的,但是其实并没被我们渔业公司相中。”

“宋主任,你就别糊弄我啦!没相中,你跑来我家谈什么啊?”

“我们公司的情况,全队人都知道,如果今年还完不成生产任务,很可能被上面撤销。所以,我们的重点是放在捕捞水产上面的。至于制作蟹酱,那都属于不务正业。您做得蟹酱确实好吃,但是工艺复杂,原材料难得,包装成出口产品还需要购买生产线。说实话,我是很犹豫是否要上马这个项目的。”

田婶沉默着没回话。

“吃蟹有季节性,单独为了一个蟹酱,就买一条生产线,实在是不划算。如果您这里谈不拢的话,也算是给我放弃这个项目找到充分的理由了。我还得谢谢您。”

宋恂确实很犹豫。

他跟田婶说的那些,都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只为这一种产品开办工厂、购买机器,确实不值当,除非他们还能生产其他的类似产品。

贾红梅在一旁敲边鼓:“你家的这个蟹酱应该不是你独创的,是你娘家那边的口味吧?”

田婶斜眼看她。

“我们之前想过,去你娘家那边找配方,不过宋主任是个实在人,不忍心让你吃亏,拒绝了那个提议。想着通过这次合作,也让你家改善一下条件。”

田婶咬咬牙,还是不松口。

宋恂建议:“我说个方案,您要是同意,咱们就继续谈,要是不同意就只能算了。”

“那你说吧。”

“您家大妮的情况我了解一些。初小文化,不会说普通话,我就算是把她放到了电话员的岗位上,她也是去受罪的。不过,您家这个姑娘确实是能干人,我们公司是欢迎这样的同志的。”

田大妮是个沉默寡言的姑娘,他们进来这么久了,除了刚开始给他们倒水的时候说过话,之后再没开过口。

一直默默地在角落整理海带。

“我们公司的工会马上就要成立了,我身边缺一个能帮忙打理工会事务的帮手。”宋恂轻笑道,“我们单位的工会与其他单位又不同,除了船员本身,还得照顾到船员家属,做好船员大后方的安抚工作。听说您家田大妮在队里妇女之间的口碑很不错,您觉得让她来帮帮我怎么样?”

田婶心里是满意的,当不当电话员无所谓,只要能给她安排个正式工作就行。

“这是临时工还是正式工?”田婶追问。

“今年招聘的所有人员,除了十五个船员,全是临时工,包括电话员。”宋恂又保证道,“不过,你放心,每年会有转正名额,有您贡献的这个配方,她转正是迟早的事。”

“那我家其他几个怎么办?”

“您家大壮没念过书,二壮是初小文化,其实都是不符合我们这次正式船员的招工条件的。但是,因着您手里的配方,我可以给二壮一个正式工的名额,给大壮一个临时工的名额。至于您家里的那两个最小的,以后有了条件,您还是送他们去读几年书吧。年纪到了以后,来我们公司报考时,可以优先考虑您家的孩子。”

她家的大壮二壮打鱼的本事都没问题,如果正常招工的话,是可以选上临时工的。

宋恂给出的这个条件,看着挺热闹,但是只占用了一个正式工名额,又招进来一个帮他打理工会事务的临时工。

贾红梅配合地惊讶张嘴,强烈反对:“船员那边的招工基本已经定了,这会儿把老田家的人插进去,有两个人就要被刷下来!你这么干是要得罪人的!”

宋恂无奈地摆摆手,

见田婶还是没反应,宋恂起身道:“田婶,这是我能给出的最好条件了,您再考虑一下吧。如果您觉得合适,就尽快来一趟大瓦房,咱们商量后续事宜。”

*

两人从田婶家告辞,回到大瓦房时,刚进院子,就听到了里面的争吵声。

“哎呦,这一天天的,真是没个消停的时候。”贾红梅抱怨着,就快步跑进去看热闹了。

宋恂:“……”

发现他们回来,只有严秋实和吴科学关心了一下田婶蟹酱配方的问题,其他人还在吵吵呢。

“你这样安排就是不公平!为什么其他人都是接打电话,轮到我们这里就变成了命题考试?”几个女知青围着杜三泰要说法。

“你们都是知青,普通话根本不用考,能把我们南湾话说顺溜了就行!”杜三泰自有他的道理,“给我们打电话的,不只是省城那边的,南湾的也不少。你们连四和十都分不清,公社让十点去开会,你们给记成了四点。怎么当电话员?”

他们南湾话里的四和十是同一个发音,外地人经常闹出笑话。

不止这些知青,宋恂也分不清楚。有时候需要结合语境去推测对方说的是四还是十。

杜三泰给刚进门的两人讲了事情原委。

项小羽之后的五个知青,像是从她身上找到了通关密码。

一个个接打电话的时候,都是扯着嗓子喊的,生怕声音小了,对面听不清。

再加上,他们本身普通话标准,跟省渔的两通电话,很顺利的就完成接听了。

杜三泰觉得这样不行,电话员只招一个,这得考到啥时候去?干脆就把几个知青召集起来,让他们说南湾话。

知青们觉得这样不公平,同样的考试,内容却不同,有什么公平性可言?

李英英见到宋恂,便直接告状:“宋主任,考试形式和内容是提前说好的,公司总不能中途出尔反尔吧?”

她其实不在乎一个电话员的工作,接打电话枯燥得很,有什么可做的?

但她得抓住这个跟宋恂近距离接触的机会!

自打宋恂来了瑶水,除了在养猪场那阵子,她能与宋恂说得上话,之后就再没什么碰面的机会了。

宋恂就像个工作狂似的,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要么就是在省城出差。

她根本找不到接近宋恂的机会!

原本寻思,让他趁机搬去知青点住,结果天公不作美,知青点的房子居然塌了!

所以,这个电话员她是非当不可的。

杜三泰反驳:“我们只招一个电话员,这样考试的话,大家都能通过,最后选哪个?”

宋恂挥手让知青们坐回去,继续等电话。

然后对杜三泰交代:“那你就多费点心,给大家出一份南湾话的考题吧。等所有人都接打完电话以后,合格的同志进入第二轮考试,就考南湾话。”

众人:“……”

行吧。

宋恂没把电话员的事,放在心上。

他已经认定这个电话员的工作就是项小羽的了。

外地人说南湾话不占什么优势,别看知青们来南湾插队已经好几年了,但是该说不好还是说不好。

这些知青平时吃住都在一起,除了上工时能跟社员零星说几句日常用语,平时都用普通话交流。

有些人的南湾话还没他这个刚来的说的利索。

他把招电话员的事情交给了贾红梅负责,自己跑去码头找项队长了。

项英雄正在跟社员一起鼓捣那两对新买回来的退役机帆船,看尽宋恂找过来,还拉着他帮忙看看其中一艘船的发动机。

宋恂拿过工具箱,一面检查排气缸,一面跟他说了晒蟹米的问题。

“出口公司那边是常年收蟹米的,不过,我看咱们村里好像很少有人晒蟹米?”

妇女们一般都是弄紫菜海带或者烤鱼片,蟹米不常见。

“那玩意不好弄,一只螃蟹只能抠出一丁点肉,蟹子打开就吃了,谁还有耐心把肉留下来晾晒成蟹米呀!”项队长摇头,“而且队里晒的蟹米,一般都是用妇女小孩赶海捡回来的螃蟹晒的。你想想,那点螃蟹才能晒出来多少?”

“咱们船队捕回来的螃蟹不做蟹米?”

“螃蟹不好保存,我们出海捕鱼的时候,一网下去会零星捞上来一些,不过要么当时就吃了,要么就重新扔回海里,不然没等船队收山,那螃蟹就死了。”

宋恂把堵住的排气缸清理干净,示意项队长启动发动机试试。

“你的意思是,这个蟹米的买卖做不成?”

“做不成。”项英雄坚定摇头,“螃蟹保鲜太费劲了,一斤两斤的买卖,人家出口公司跟咱做吗?”

为了做两斤蟹米,得消耗上百斤的螃蟹,谁有那个耐心呀。

跟项队长这里说不通,宋恂给他们修完发动机,用抹布擦干净手上的机油,就跑去了隔壁他们公司的船上。

赵老大和孙老大刚收了风帆,坐在船头抽烟聊天。

见他从那边过来,便笑道:“小宋主任,来找我们是有事吧?”

宋恂接过他们递来的烟夹到耳朵上,问了他们任务的完成情况。

“不就是五千担嘛,你就放心吧,下周开海,我们正准备大干一场呢!”赵老大笑道,“不过,你要是能把公司新买的船给我们用,我们肯定完成得更快!”

宋恂心里一动。

与出口公司签订的合同中,没有规定,供货时使用的必须是这次新买的渔船,只要他们每月能完成规定的水产供货量,对方不管他们是怎么调配船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