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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导的越野车,都是大排气量,八个缸的,像是油老虎,但这么大的省委领导,没有人过问他一年到头,要烧多少汽油的。再穷也不会穷领导吗,作为领导的司机,就更方便了,想加多少油就加多少油,有票就可以报销。小邵家里,老婆的摩托,小舅子的汽车,都是小邵报销油票。办公厅有固定的加油地点,只要你不过分,赚点小便宜,还是非常方便的,一个司机,一年下来,连修车费,保养费,加油费,多赚公家的几万块钱的便宜,外人根本不知道。知道内情的,都是他们司机班的同行,大家都是这样干的,谁也不说谁。当司机的吗,又升不了官,这么辛苦,没日没夜的跟着领导忙,还不让发些财吗?!所以,领导们即使知道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连省委秘书长高天民,他也知道,办公厅就那几十辆汽车,但一年下来,各种费用竟然要几百万,况且还要年年涨,难道这里面没有猫腻?有,肯定有。但都是领导的司机,就是普通的司机,不是这个是领导的亲戚,就是那个是前任领导的司机,大家能在这里面混,都是有后台的,牵一发而动全身,打狗你还要看主人呢!

最关键的是,你就是发现了,也没办法处理,所以,只能是任他们去了,凭个人自觉,有谁太不像话了,拿的票太多,或者报销的数目太大,高天民就会象征性的仔仔细细的看一遍,看着来人,眼睛里意味深长,看得让你心里只发毛。他如果不满意的话,就会把车队的队长叫来,说:“你拿去看一看,帮我好好审一审,看有什么问题没有?”

队长这个时候就明白了,司机们太过分了,这个时候,他就会扮演和事佬的角色了,拿回去,把司机轻描淡写的批评几句,从一个行家的角度,说哪些东西你搞得实在是太过分了,连我也看不下去。秘书长虽然是外行,也感觉出问题了,你还是把一些不该报销的票据,拿回来吧。

司机们虽然跟领导惯了,别的人可以不放在眼里,但省委秘书长,他们还得尊重,于是只好乖乖的把自己多开的票据,拿回来销毁,或者放一放,等下一次的机会。重新粘贴票据,拿过去报销。

高天民看看,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就签字同意他们报销了。所以,当领导司机的,一年下来,真是可以赚不少公家的便宜。我们国家的公车消费,每年几千亿,有多少进了领导司机的腰包,也是一笔糊涂账,没有人算得清。

进入十月份,天伦世纪广场的项目,已经进入了拆迁阶段。

在这个繁华的市中心,居住了几十上百年的老百姓,一夜之间,就发现,自己的房屋墙壁上,用红色的油漆,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围着这个字,还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像是法院执行死刑枪决时,在犯人的名字上,画的的那个大红的勾勾。这也就是说,他们的房子,已经被人悄悄的判了死刑。等待它们的,只能是被铲除的命运。

有的人就很不甘心。自己这是祖宗留下的老屋,民国时祖父、曾祖父就住在这里了,已经住了将近一个世纪了,怎么说不让住就不让住了。你要拆我们的房子,总得提前和我们打个招呼吧。我们的房子不算什么,最关键的是我们的土地,这个地段,都是寸土寸金的,谁不知道,开发商都是冲着这片地来的。拿到手,他们盖了商铺,就可以卖几万一平米。而拆我们的房子,才补偿我们两千一平米,我们要买楼,只能到郊区去,那一家人的生计怎么办?我们原来在自己的院子里,可以做点小生意,可以出租门面房,可以开家庭旅馆,一个月下来,怎么也有几千上万块的收入,到了郊区,就是买了一套房子,什么也不干,也是坐吃山空吗!今后一家人怎么活?靠什么生存?所以有的人看了布告,都骂,说这些黑心的开发商和政府官员,互相勾结,是不给我们老百姓活路了。

那些单位的公房,办公楼,家属楼什么的,就好办多了,补偿款一到手,很快就搬迁了。因为各单位的头头脑脑,已经到市政府开过会,抓城市建设的副市长姚中流,在会议上传达了市委书记李耀和市长范照彬的指示,他说,天伦世纪广场项目,是我市近年来引进的一个大型商业地产项目,整个项目的投资,是空前的,将近七十个亿,市委、市政府有决心,配合天伦集团,把这个项目打造成我市一个标志性工程。这个项目建成以后,将会大大提升我们城市的形象,进一步巩固江城市作为西江省商业中心的位置,辐射整个大西南,外接台港澳,我们一定要从政治上,理解支持市委、市政府的决策部署,积极配合,凡是不按时搬迁的单位,一把手就地免职。我们要把这次搬迁工作,看作是考察、检验我们的干部一次重要的机会。还是那句话,不换思想就换人。你要是不搬迁,最好先递上来辞职报告。

你说大小都是头目,谁会和市委书记和市长较劲。只要官位还在,到哪里不能继续吃香的,喝辣的啊!于是各单位行动的很快,领导一声令下,大家就纷纷行动了,普通职工虽然是不满意,里面牵涉到几家政府的招待所,市区政府部门的办公楼,街道办事处的办公楼,和一些企业,但一把手决定了,你要是不搬,只能是走人。所以,大家都悄无声息的搬迁了。因为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市委书记和市长都出面的项目,你想人家的后台,有多大。你一个小百姓,想螳螂挡车,怎么可能!

各单位一搬迁,拆迁公司的各种施工机械,挖土机,大铲车,就轰隆隆的开进来了。他们没日没夜的施工,到处是荡起的烟尘,路面被轧的坑坑洼洼,一座座楼房,没有两天,就被他们拆成了残垣断壁。窗户没有了,墙壁上这一个大窟窿,那一个大窟窿,有的先把一楼二楼的房间挖空,留下三楼四楼,在哪里悬着空,楼板、钢筋都在那里挂着,摇摇欲坠的,像是一阵大风,就可以把整座楼刮歪。

在旁边还坚持不搬的那些私房户,一看这个样子,生怕哪一天这些楼房突然倒下,把自己的三层小楼拍在地下,成了肉饼,一天到晚,吓得心惊肉跳,吃不下也睡不了,知道自己撑不住了,连忙和拆迁公司签了补偿协议,你说给多少就多少吧,反正我还活着,没被你们吓死,就行了。随便找个地方,就搬了出去。这是识时务的一部分人。

剩下的就是那少数的钉子户了,他们都是些有血性的人,心里不平,相信现在还是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国家,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你们总不可能,轰隆隆的开着推土机,来个大埋活人吧。他们现在看到路被挖成了大坑,水停了,电也停了,人家开发商,就是使的阴招、损招,把基本的生活条件全给你断掉,我看你还不搬!

但这个社会,就是有人,为了保护自己的鸟窝,甚至不惜搭上性命。没有水,他们就自己掂着水桶,到外面提;没有电,他们就点蜡烛,用手电筒。开发商不提高补偿,他们就坚持到底。

于是拆迁公司又派来小混混,黑社会来,深更半夜,砸你的窗户,往屋子里扔砖头,甚至从山民手里,买了一桶的毒蛇,放到你院子里,到处爬的都是。我看你还不搬,说不定你会被毒蛇咬死,还找不到任何人补偿。

于是,又有人顶不住了,接受了拆迁公司的补偿方案,搬了出去。

剩下的最后一户,男主人叫潘红心,女主人叫屈怨,他们夫妇两个,原来守着这片祖宗留下来的老宅,盖了二十多间房子,搞了一个家庭旅馆。一楼还有一个临街的餐厅,向住店的客人提供餐饮服务,也对外营业。一年下来,总有十几万的收入,两口子这些年,也有了上百万的积蓄了,属于城市里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他们的一双儿女,也被他们送到国外自费留学。在一般人看来,这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家庭。

但现在,像是晴天霹雳,他们的房子要拆迁了,家庭旅馆和饭店都办不成了,全家人的生活,一下子没有了着落。两口子的年纪,都是五十岁出头,再想找工作,根本不可能了。两个孩子,在国外的花费,一年下来,也是一二十万。没有了家庭旅馆的收入,生活一下子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

一夜之间,男主人潘红心的头发就白了一半。女主人屈怨更觉得,自己一下子就从天上掉到了地下。生活的巨大落差,让他们一下子对生活失去了信心。他们看到自己家被砸的千疮百孔的玻璃,从院子外面不知道谁半夜三更扔进来的砖头,还有前两天到处乱爬的毒蛇。他们找了媒体,省报、市报,没有人敢登载这样的新闻,因为记者们和编辑们都明白,他们的饭碗,只要还想要,就只好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看见。

还是最后,有几个正义的人,到了网吧里,发了帖子,网民们群情激奋,到处转载,对整个西江省、江城市才有了负面影响。

王一鸣的秘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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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的秘书小龚,经常上网,他第一时间,把天伦世纪广场项目,在拆迁老百姓的房子时,投放毒蛇,砸老百姓的窗户的事情,打印了下来,送到王一鸣的桌面上。

王一鸣看了,顿时火冒三丈,拍着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说:“真是岂有此理!现在还是不是共产党领导这个国家?还是不是社会主义?就是国民党、资本主义国家,谁采取这样的办法拆老百姓的房子了!就是黑社会,也没有这么黑的,这是下三滥,丑陋到家了!”

他气呼呼的,坐在沙发里,想起天伦世纪广场项目,始作俑者,虽然不是自己,是天伦集团,是赵经天,但至少自己,是有一部分责任的。不明事理的老百姓,会把这个项目,和他王一鸣的名字,联系在一起,以为这些事情,背后都是他指使的。

要是换了别人,那些当官的,才不会这样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天伦集团不来,就会有别的集团,那片地方,不是傻子,都知道具有巨大的商业价值,谁拿到手上,都能一下子成为亿万富翁,甚至十亿富翁。我作为领导,又没有直接拆你的房子,就是出了天大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王一鸣不这样,他还是有良心的,对基层的老百姓,还是有感情的,他不能容忍,在自己的治下,竟然出现了这样丑陋的事情。

但想到现在这个项目,在江城市的地盘上,天伦房地产开发公司,也不属于自己管,是央企。李耀的职位,也是省委副书记,自己用私人关系,提出善意的批评,还是不太够力。

于是,他拿起打印的材料,就去了杨春风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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