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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幕府各官将告别后,谢秀娘转入后院,她步态不缓不急,平日刻苦练习的仪态举止,己然深入骨髓之中。

转过一处长长的廊道,就听旁边的阁房,有一帮小孩子的声音,其中更有自己儿子王争。

她往内看了看,十余个小孩儿在暖垫上盘膝而坐,个个正儿八经的说话。

其中,儿子王争在最上首,左右两边分别是钟调阳儿子钟宜源,谢一科儿子谢天帝,韩仲儿子韩厚,韩朝儿子韩思,温方亮儿子温文韬,高史银儿子高得祥,又有赵瑄儿子,温达兴儿子,钟显才义子等等……

一干小屁孩皆是讲武堂学员,此时围绕王争身旁,正在假设若他们处理,该如何应对此次奸商之祸。

高得祥与他爹高史银一个脾气,叫囔囔道:“没什么好说的,将他们全部砍光便是!”

韩思谨慎道:“最好先以情报司出动,收罗他们的罪证,师出有名,我方进可攻,退可守……”

温文韬道:“少将军,我师可行分化之策,收罗他们中内奸,然后以毒攻毒。”

在场众小孩七嘴八舌,纷纷献计,有的荒诞,有的略有可行,念在他们年纪还小,己经颇为难得。

王争一本正经,不时点头,他看向左下侧的钟调阳儿子钟宜源:“宜源哥怎么看?”

钟宜源和他爹一样,也是人长得粗黑,沉默稳健,年纪在众人中略大,他说道:“少将军,依末将可见,此事需得慎重,最好笼络一批,砍杀一批。”

王争说道:“嗯,众将之言,深合吾之心,人人有赏……阿帝,把我钱袋拿过来……咳咳,粮票怎么少了这么多……真糟糕,剩下的月例不多了……”

然后屋内,又是脚步走动,一个个小孩儿欢喜上前领赏,然后王争惊异的声音:“……阿厚,你的脸怎么了?”

众小孩也纷纷发现,个个惊叫发问。

就听韩厚哇的一声哭起来:“……是竹竹,温竹竹,我就看了瑶瑶一眼……几眼,逗她笑笑,她就打我……”

他抽抽噎噎的道:“呜……娘亲以前就老打爹爹,爹爹成神之后,她又经常哭,说后悔,当年不该对爹爹动手……难道我要跟爹爹一样,竹竹才不打我?呜呜呜……”

众小孩皆是气愤。

“太不象话了,小媳妇动手打夫君。”

“真是岂有此理,文韬,你该回去说说你妹妹,再打阿厚,我们就不跟她玩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瑶妹长得可爱,我等看看很正常,还没过门,就打丈夫,以后还了得?”

柳卿生的女儿王瑶,活泼可爱,不但大人喜欢,便是小孩子也喜欢,温竹竹是温方亮的嫡女,崇祯十一年十月,在行军途中,言谈间中,韩仲与温方亮结成了亲家,以温竹竹配韩厚。

温竹竹别的都好,就是小小年纪,醋劲很大。

韩思气愤,温文韬尴尬,王争安慰韩厚:“阿厚放心,我会跟竹竹说的,她很听我的话……”

韩厚道:“多谢少将军,呜呜呜……”

外面,体型差点赶上高史银的谢秀娘贴身侍女春春,眉欢眼笑对谢秀娘道:“恭喜侯夫人,少将军越来越有大将军的风范了。”

谢秀娘微微一笑,儿子确实越发成熟,做娘的心下欣慰,她袅袅娜娜,从旁经过阁房,转向前边的花树小径。

……

琴萧合奏的声音方停,阁内似乎还余音缭绕,满堂的贵夫人皆是赞叹。

此时众人,正位于纪君娇的阁楼之内,大将军府甚为宽阔,后院是私宅,供王斗母亲及众妻妾居住,以纪君娇的身份,自然占了一座园林院落。

她宅院的布置,便如她人一样,典雅中透着华贵,一案一桌,皆是异常精美,窗外,花木扶疏,浓荫匝地,几株红梅怒盛,隐隐送来一阵阵寒香。

纪君娇一袭深红的貂裘,更衬得她肤如凝脂,艳美绝伦,她慵懒的斜卧锦蹋,缓缓放下自己的长萧,她旁边不远,一架琴瑟之旁,少夫人的玉指,堪堪离开琴弦。

她身着淡绿色的比甲,比起纪君娇,她美艳依在,只是神情有些憔悴。

“真是太美妙了。”

众夫人赞叹着。

她们皆是宣府镇各路,甚至是外镇慕名过来拜访,或是受纪君娇邀请的众官将府中夫人,有些人自觉秀美,或是雍容,然在纪君娇面前,总有自惭形秽,大叹不如的感觉。

看这地上铺的地毯,放在别处,定然觉得俗气,放在这阁楼之内,却觉高贵。

看着这风华绝代的女子,很多本路甚至外镇夫人心下不忿,她出身高贵,一心为夫君着想,可惜只能屈居民妇之下,何其不公?

众夫人中,也有些人神思恍惚,进入东路后,她们发现了这里的强大,自家夫君协助那些商人与永宁侯作对,是明智还是愚蠢?

谈笑后,聚会终要散去,各夫人一一告辞。

纪君娇送别时,意味深长对几人道:“……回去之后,还要劝劝自家的男人,不要为区区小利惹来大祸。再说了,东路之事各位夫人也看到,与我家夫君合作,还怕没有前景吗?”

纪君娇回来后,看少夫人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她微微一笑:“挽云姐在想什么?”

少夫人道:“妹妹,妾身在想,若她们不劝说,或劝说不动自家夫君,那永宁侯他……”

纪君娇娇笑道:“男人们的功业,不都建立在鲜血与尸骨上吗?”

她咯咯笑着,有如花枝乱颤。

少夫人花容失色,纪君娇轻盈地转了个身,亲热地搂住少夫人丰腴的腰身,说道:“好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就不说这个了。多日不见,妹妹这边有了些好东西,就拿出来,为姐姐你压压惊。”

临近酉时,少夫人告辞出府,纪君娇虽让少夫人就歇息在将军府内,但少夫人自家却要避嫌。

自谣言之后,便是来到永宁城,很多人都以异样的目光打量她,若歇息在将军府内,外面的人,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好在永宁城内,她也早购置了府邸。

少夫人出府后,纪君娇又来到一处偏房,脸色难看地看着眼前的人,却是她的二哥纪仲崑。

素来高傲的延庆州吏目,此时垂头丧气,躲躲闪闪,不敢接触妹妹的目光。

良久,纪君娇怔怔落下泪来:“父亲与大哥都跟我说了,二哥,你怎么如此糊涂?”

纪仲崑哭丧着脸:“我也不知道,我被人利用了,那帮人对我说,有个轻松挣大钱的机会,你也知道,区区一个吏目,若没有捞偏门的机会,怎么养家糊口?”

他神情激动起来:“妹妹你知道你嫂子的,素来花费大,东路一出什么新货,她第一个购买,一买还要买一大批,几个妾室也要安抚,我若不想方设法,怎么养活她们?”

纪君娇流泪道:“我们纪家,也算大族,真定府那边,有不少的田宅店铺,每月分润不少,就算在东路,二嫂也开着商铺畜场,同样还有着田产,这么多财帛,还不够你们过日子?”

纪仲崑叫道:“怎么够?我的父亲,是宣大总督,我的妹夫,是堂堂侯爵,我走出去,没有排场体统,岂不让外人笑话?友人间的交游,若不出手阔绰,又脸面何在?”

纪君娇怒道:“为了你的脸面,你就泄露消息,协助奸商?”

她娇躯颤抖:“……你……你还想染指杨帅的新军田地,你不知道你妹夫的忌讳,真想他,砍你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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