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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行简漫不经心地再偏了下眼睛,心想,也许是哪家好奇心旺盛的小娘子吧。这般好武功,在一娘子身上,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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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十月那相看宴,沈青梧也做足准备。

沈家为沈青叶准备了最好的行头、最忠心的婢女,沈青叶被人簇拥着上妆时,沈青梧也穿戴一新,自己耐着性子,为自己描眉、抹粉。

在嬷嬷的帮助下,她第一次没有出错,给自己上好了妆容。

她笨手笨脚地试穿女儿家的衣服,浅石青色的飘飘曳地长裙配上披帛,手镯琳琅,腰间悬玉。

沈青梧心情很好,提着裙裾扶门而出,轻盈灵动。路过风帘幕时,她灵机一动,随手将墙角的花摘下插入鬓间,让婢女们齐齐看得呆住。

婢女结结巴巴:“二、二、二娘!”

夭寿了,他们家大大咧咧的沈二娘还有这种风情。

沈青梧不搭理她们,扬长而去。

婢女们在后摇头:初看有点女儿家的架势,一走起路来昂头阔步,又像个野小子了。

那筵席是赏花宴,沈家的儿郎与女郎们都来作陪。沈家主母与张家二娘张文璧说笑,装模作样地讨论着什么花,张行简跟在姐姐身后,心不在焉,唇角噙笑。

沈家主母对这位郎君分外满意。

张行简忽然听到席间有什么动静,他微微偏目,看到一个浅青色衣裙的娘子提着裙,蹑手蹑脚、伶俐万分地跳入席间。

她面不改色地从一众娘子面前跑过,溜入末席,期间撞了几杯茶水,引起一众小小喧哗。她既不理会旁人的皱眉,也迅速稳稳地扶好杯盏,利落姿势,让人在背后欲言又止,憋得内伤。

张行简忍不住笑了一声。

“张月鹿!”张文璧的唤声让他回神。

张文璧微笑:“你总陪着我,也烦了吧?不如去和年轻人说说话?”

众长辈含笑地看着张行简。

张行简轻轻眨眼:这明显的暗示……

他颔首行礼:“好。”

他向席间走去,步伐不紧不慢,却朝着沈青叶所在的席面。

这并不需要刻意询查,今日所有人,都在若有若无地簇着他靠近沈青叶。席间最温秀的、妆容最雅致的,必是沈青叶。

张行简一路走去,看到了沈青叶旁边的沈青梧——正是那个偷偷摸摸溜入席间的小娘子。

她瞳眸清而黑,却没什么表情。在娇羞地低下头的沈青叶旁边,她的淡漠十分突兀。但她确确实实在看他,乌鸦鸦的发鬓间歪着一朵过于艳的菊花。

日光照在她身上,跃在她上扬的眼睛上方的睫毛上。

谁教她把菊花戴在发间?还歪了。

张行简目光闪一下,认出了她是前几天那个在墙头偷偷跟随他的武功高强的娘子。沈家的娘子,跟着他……

“郎君。”长林在后轻声提醒。

张行简从旁侧花丛中摘了朵花,水露滴在他手上,他突然想到自己模模糊糊醒过一瞬的那个清晨,看到一个人在梧桐叶飞间,背对着他,跃马而走……

那日的金光,与墙上的光斑、今日的日光,重合在了一起。

张行简拈花的手轻微颤了一下。

心中静一下后,他平复心情,一步步走向沈青叶。

周围窃窃笑声若有若无。

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面前沈青叶察觉他的目的,在众人的调笑声中,沈青叶涨红着脸,无措地将头越垂越低。沈青叶垂下的眼角余光看到张行简飞扬的衣摆,襕衫月白色,行走间如云如雾。

背后长辈们还在笑说:“听三郎说,是沈家的儿郎救了他一命。这真是天大的缘分,我张家正应该报恩。”

沈夫人:“如何报?让张三郎娶了我家娘子,以身相许吗?”

沈青梧在众人的笑声中,终于意识到张行简要走向的人,是堂妹。

可是这不应该。

是她救的他。

沈青梧看着张行简,忽然恍然大悟:她忘了告诉他,她才是他的救命恩人。

于是,众目睽睽,这位沈家二娘站了起来。

在前方说话的沈家主母和张文璧齐齐看过来,沈家主母尤其紧张,生怕这个讨厌鬼坏事。

而这个讨厌鬼果然坏事——

张行简唇角噙着一抹笑,将手中摘下的花送给沈青叶。沈青叶慌张地提裙站起,手颤颤递出,碰到花枝。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诧异的目光下,张行简的另一只手被沈青梧扣住了。

半明半暗的光影中,张行简回头,沈青梧淡然仰头:“我救了你,你要以身相许。”

所有人色变。

除了张行简。他始终维持着那抹淡笑,溶溶如月,温和望她。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