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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不以为然:“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我。”

张行简用她能听懂的话告诉她:“他们会叫来更多的人。”

沈青梧:“他们打不过我。你藏好自己,不要被他们找到。”

她忙着打架,忙着行侠仗义,还担心那些人伤了张行简,碰张行简一下。

她胡乱地把自己的人藏好在这里,确保那些人找不过来,就转身冲入了人群中。

沈青梧赤手空拳加入打斗,被沈青梧推入角落阴影中躲着的张行简听到外面的呼叫声——

“你是谁?你敢对我们出手,你不想活了?明天就抓你进大牢!”

“这个女人好凶,她是谁,谁家的?兄弟们,都给我上!”

张行简睫毛轻颤,他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便慢慢地推开那张压在墙根的桌子。他没有再看那场打斗一眼,按照他早已看好的方位,趁着一片混乱,他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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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一鼓,锣声过街。

张行简站在一没有关门大吉的小摊前,买一根木簪。

他身后无声无息出现了一个人。

长林咳嗽一声。

张行简并未回头,他买好簪子,收入怀中后,漫然行路。单薄袍衫笼着他,他袍袖飞扬,淡声问长林:“朝中情况如何?”

十日前,张行简上山前,曾告诉一家当铺小二,让长林于此镇某半坡等他,与他联络。

长林今日一整日都等在这里,在半夜时,终于见到了三郎。他便知道,三郎算无遗策,三郎说让他等在这里,就一定有法子来这里。

沈青梧又哪里困得住三郎?

长林跟随张行简,回答张行简的问题:“我们按照郎君的吩咐,一些大臣在做准备,为郎君翻案,将那捏造证据的事推到孔相身上了。”

张行简道:“嗯,孔业正是最焦头烂额之时——他被少帝折磨得不轻。”

长林迷惑。

张行简偏脸看他,微笑:“少帝在天下选秀,对吗?”

长林敬佩地看着郎君,不知道郎君怎么知道的。但是长林并没有把这事当做重要事情向郎君汇报,郎君如今问起,他也随意回答:

“应该是吧,属下不是很清楚。帝姬走后,少帝想选秀,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也到了要成亲的年月。”

张行简:“可少帝却在对天下的良家女子下手。孔业应该管不住少帝……”

长林迷茫点头。

他听张行简静了一会儿后,给出下一步的决定:“如今是最好的机会,让御史台参得勤一些。孔业为了名声,必然会阻拦少帝胡作非为,少帝此时正对他不耐烦,朝堂上的参奏,少帝很大可能会看。”

长林连连点头,记下张行简的嘱咐。

长林却劝:“郎君,参孔相是大事,帮你恢复名誉也很重要。这朝廷还在通缉你,你流落在外太危险了,不如回去……”

张行简摇头:“我还有其他事。”

他还要处理博老三的事,东京的政务,暂时不是头等要务。

长林点头。

长林理所当然地跟着张行简,却是走到巷头,张行简停下脚步,有些迟疑地回头看他。长林看出他的犹豫,听张行简慢慢说:“如此,你先回去吧,等我再召。”

长林:“……”

他不明白:“你不和我一起走吗?”

他道:“你已经从沈青梧身边逃走了啊。沈青梧没办法的……你这么聪明,一定有法子躲开她。之前是我大意,没有保护好郎君,但是郎君只要跟我们汇合,十个沈青梧也没办法……”

张行简垂着眼。

他想着下午时,从窗口跳入屋子扑入他怀中,要他为她插花的沈青梧。

他再想着很多年前,赏花宴上那个拉着他手不放的沈青梧。

他还想到片刻不久前,沈青梧忙着去打架,还不忘将他推入她自认安全的角落里,怕他被战斗波及。一个粗心大意的沈青梧,记得他是朝廷通缉犯,想法子让他不被官吏看到。

他想到她的眼睛——

那双冷漠的、什么都不在乎的眼睛。

那样的眼睛,也会弯起来,会笑,会伤心。会试着告诉他,逼迫他,让他去为她拿到她想要的。

张行简迟疑又迟疑,犹豫又犹豫。

凉风吹着他面颊。

他缓缓说:“她不会放弃的。”

……她不会放开他的。

长林:“可你也不好惹啊。”

张行简不想被沈青梧找到的话,沈青梧如何找得到?

寒夜中,长林听张行简轻声:“她是该吃些教训。可我、我……”

长林:“嗯?”

长林忽然凛冽:“谁?!”

寒夜中,闯入的几个官吏脚步凌乱,冷不丁出现在路口。他们看到张行简,突然想到通缉令上似曾相识的画像。

官吏一下子惊住:“拿下他!”

张行简沉静地看着他们向自己飞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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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应对这场战斗,游刃有余。客人们全都跑走了,她单打独斗,吓跑了那些官吏。空荡荡院中,只剩下哭泣的秀娘一家人。

秀娘被未婚夫搂着肩,坐在台阶上哽咽。阿文脸上全是血,跪在姐姐身边安慰。

秀娘的父母撑着身,抹掉眼泪,掩饰愁苦,来向沈青梧道谢。

他们哽咽:“多谢女侠帮我们,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沈青梧不管他们要怎么办,她环视成了一摊废墟的院子,纵起跳下,在院中飞快行走。那家人看得一愣一愣,见沈青梧一脚踢开几个木凳,蓦地弯下腰钻进去。

沈青梧掀开桌布,角落里空空荡荡,只有一缕月光随着沈青梧掀帘而照入。角落中,先前好端端坐在这里的郎君,已经不见了。

果然逃了。

沈青梧不理会这家人的千恩万谢,跳上树梢,冷目观察四周痕迹,开始追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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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梧在街巷中飞快奔跑,身影快极,在墙头与树间一闪而过。

风拂乱她发丝,她鬓间的花也不知何时掉了,打斗亦让她梳好的发髻歪散,发丝凌乱地贴着面颊。

沈青梧忽然看到一条街口躺着几个人,她跳下墙踏入此地,蹲下身去探,发现这几个官兵已经死了。

她听到身后有气息,猛地腾身而起,抓过地上死去官兵手里的大刀,就向后旋转直劈。

月光清澈,落入她眼中。

大刀堪堪停在前方,没有落下去——

她面前,站着温雅清逸的郎君。他单薄的袍袖被刀锋刺得扬起,他手中举着一根有三条流苏在轻晃的发簪,在她面前摇晃。

张行简笑:“嗯?怎么这么凶?”

沈青梧呆呆看他。

她慢慢收回了刀,将那把沾血的刀抛在脚边。她笔直地站着,漆黑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张行简。

月光落在二人身上。

张行简微微笑,非常无奈地说:“席上有官兵认出了我,我只好引开,在没有人注意的地方杀了他们。我回来得晚了……秀娘他们还好吗?”

沈青梧冷冷看着他。

她眼中的光,却幽亮无比。

张行简苦笑:“刚才杀了人,还得让沈将军帮忙埋尸了。另外,秀娘一家人的事,你只赶走官兵是没用的,我们需要后手。”

她一步步上前。

无所畏惧、一往无前的模样,如刀如剑,明亮夺目。

张行简一步步后退。

他将簪子递给她:“我给你买了簪子。你不是想要吗?不要生气了。”

他的手碰到她时,手中簪子被她不留情面地挥落。清脆的木簪声击在青石板上,张行简听沈青梧冷漠道:“我不要你的东西。”

张行简顿一顿。

他含笑:“还是要吧?”

沈青梧:“不。”

她不要他一点东西,她站在空旷的街巷间,夜风猎猎吹,浩大的明月悬挂于天。

她从来没对张行简抱有期待。

她从不对任何人抱有期待。

她活到二十一岁,活到今天,她从来不期待他!

风掠着娘子清淡的眼睛,那其中的火让人心间砰砰。

张行简小心地错过她目光,温和笑:“那我们先处理尸体吧……”

他要走向地上的尸体,沈青梧从后蓦地抓住他手腕,扯住他。张行简回头间,被沈青梧向后推。

他被按在墙上,仰颈间,她狠狠亲向他咽喉——

她不要他任何东西。

她只要他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