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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市闹的这场风波持续了蛮长时间才平息下来,连着几天, 新闻媒体都在追踪报道最新情况, 被反锁在家里那个倒霉老婆的娘家人没两天就闹上幼儿园了。这个时候路真真已经暂停了教学工作, 幼儿园要开除她, 但因为是签了合同的,该走的程序得走,还有她是外省人,要搬走没那么快, 得允许她收拾收拾找个新的落脚地。

路真真还没来得及走, 就让被绿的受害者家属堵了, 有七八个人, 围上来说要教训她, 园长吓得不轻, 第一时间报了警。

出勤的警察还费了点力气才护住路真真没让她被人打死,但还是矮了几下。

第三者插足很遭人恨,后续报道出来同情她的基本没有,多数人就一个感觉活该。路真真她成功让自己出了名,丢了饭碗, 被教育系统拉黑, 最后灰溜溜回到C市。

回去那天,她特地戴着帽子,戴了太阳镜和口罩, 做这种打扮走在老城区这片更惹人注意, 街坊邻居十几年, 谁不认识谁啊?迎面走来的仔细看了两眼,迟疑道:“你是路洪杰的女儿吧?是真真?”

这话让边上人听去,嗖嗖回头,满是好奇看过来——

“路真真回来了?哪儿呢?我看看!”

“新闻上说你插足别人家庭是不是真的?你是被骗了啊?怎么看上那么个人?”

“我看报道说那男的三十四岁,都能当你叔叔了!”

“这闺女,咋不说话?你走这么快干啥?”

路真真拉着行李箱小跑着回家去,她本来不想回,但真的山穷水尽了。她颤抖着摸出钥匙,连着两次都没对准锁孔,又平复了一下才把门打开。这时候,杨霞和路洪杰在水果摊那边,出了那事他俩也没脸,但没脸也得糊口,生意还是得做。

杨霞是收摊回来才听说女儿拖着行李箱回家来了,她赶紧冲回家去,发现路真真连衣服都没脱,被子蒙头躺在床上,杨霞伸手把被子掀开:“你这丢人现眼的,你还知道回来!!!”

说着她又要去翻很久没用的竹枝,拿到手闷头就是一顿抽,抽得路真真哎哟连天的叫唤。

“让你不学好!让你不争气!”

“我和你爸起早贪黑挣那点钱不是供你给人当二奶的!好好送你去读书,你读出个什么?好的不学你专学坏的!我今天就打死你!我打死你!”

以前每一次,路真真挨打都是讨饶,她也苦闷到极致了,一把拽住她妈的竹枝三两下掰断,坐在床上冲她妈吼:“你就知道打我!除了动手你还会做什么?你让我读书,可我读书就是不行,全国那么多学生考上重点大学的有几个?这么多专科生就不活了?我上个专科你天天嫌,我报个学前教育没基础跟不上说要补课,你死不给钱,我实习的时候吃那么多苦,瘦了十来斤你也不见心疼,我跟徐梵分手你就骂我不中用留不住人丢人现眼!!!”

“都笑话我眼瞎,好好的恋爱不谈非要学人家当小三,你以为我想?我去上班第一个月工资只得八百,后来几个月一千二,我不够用!刚毕业的大学生谁就能周转过来?有几个能不靠家里接济?你呢?你说一千块钱吃饭够了,一分钱没给我打,我在S市干啥不花钱你以为就只吃个饭?我没钱,我缺钱,就他愿意给我花钱!!!”

路真真吼完感觉委屈,抱着膝盖就哭起来,不停重复说你以为谁都是乔越?你以为谁都能边读书边存钱买房?我也想像他那么聪明,可你没给我生出那么灵活的脑袋!

杨霞本来恨不得打死她,听她吼完,浑身脱力。

“你们老师说了,只要勤加练习哪怕没基础也跟得上,幼教的专业课要求没那么高,你不练习,你忙着谈恋爱。”

“谈恋爱吧,也没个结果,分了手。去实习吧,吃不得苦。上班钱不够花你像这样冲我吼啊,问我要啊,我是你妈,我打你骂你那么多回,哪回就真的撒手不管你?你跟我算账跟我好好说啊,你不说,没钱花就能跟学生家长搅和?你以后送孩子去幼儿园,你老公跟女老师搅和你怎么想?”

“得,你现在这样谁娶你?没人会娶你,你名声臭了。我们这片没人不知道你,我出个门都被人戳脊梁骨,我丢人。”

“你成年了,你翅膀硬了,你不稀罕我说,我也懒得说你,爱在家里待着你就待着,不想待了爱上哪儿去你上哪儿去,我管不了你,我也懒得管你。”

“当了第三者也不觉得羞耻的,你还是第一个。”

不羞耻?

哪能不羞耻?

就是因为心虚丢人才要比别人吼得大声,这样才能掩饰自己。

路真真是真觉得她没错吗?

并不。

她早后悔了,那事被捅穿之前她就怕了,她知道这关系很危险,她走在悬崖边上,但抽不了身。

有些好处不能拿,有些便宜沾不得,贪小便宜吃大亏。

没等路真真抽身事情就被撞破,接着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这个时候她想到以前一个班上的同学,想到人在农大深受器重的乔越,想到人在京大去年加入了书法家协会声名大噪的郁夏,想到进班时倒数后来考上本省外国语大学的石晓……不说他们,就连同样专科出身的,很多人都找到不错的工作,还有进入医疗系统的,还在实习阶段工资就几大千。

路真真特别沮丧,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到无路可走。

仔细想想,悲剧的起点就从高中入学,上课不听讲,下课不努力,当时忙着谈恋爱忙着羡慕嫉妒别人,忙着女同学之间的勾心斗角,成绩一年比一年差。

她的确不像乔越和郁夏那么聪明,可也不是傻子。

是自己拖垮了自己。

能学的时候不好好学,想学的时候来不及了。刚入学的时候想着反正有乔越,第二年想着反正还会系统复习来得及,高三就发现她不懂的东西堆积成山,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全消化掌握了,时间不够。

当时郁夏是英语课代表,英语老师把相当一部分的工作都委派给她,五班很多同学的英语是她一手带起来的。

那时候自己呢?

因为讨厌这个人,非要和她作对,她让读自己偏不读,跟人唱反调还洋洋得意,心想我就是不听你的你能怎么样?课代表了不起?

……

回想起过去种种,路真真忍不住失声痛哭。以前怪天怪地,觉得老天爷处处亏待自己,样样都不公平,她抱怨过太多次,恨过太多人,栽了大跟头再回过头来发现推她下悬崖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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