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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让花盛放开,让土地飘香。除此之外,似乎做不了什么。至于让死物复生,忽灵忽不灵,得看运气。

众人恍然明白,原来赵姬是个没什么用的神!

大家叹气。

虽然没什么用,但好歹也是个神。就算哪天不灵了,大殷也曾出过神迹!

因为赵枝枝神力微弱的缘故,相信她是神的人反而变得更多了。就算不信,也没有哪个殷贵敢站出来点破。

大家都疯的时候,你不跟一起疯,那你就成了人群中唯一的疯子。

夜里,姬稷为赵枝枝讲故事,讲完故事最后的结局,赵枝枝说:“这个故事我早就听过了!云泽台第一次广开铜门召人说故事的时候,兄长曾为我讲过这个故事,我还记得这个故事的名字,叫《狂泉》。”

姬稷抚抚她的长发:“原来你听过了。”

赵枝枝问:“是不是最近外面像疯子的人太多,所以你才想起为我讲这个故事?”

“嗯。”

赵枝枝一双手伸到空中,晃了晃手掌。

对于“赵姬是神”的说法,赵枝枝本人,只有震惊,从无质疑。

因为她真的让花一夜盛放,让土地石头染上香气!还有那个长出手臂的寒士,她确确实实碰过他的残臂,那天这个寒士来云泽台谢恩,她看见寒士生出新臂,吓一大跳!

大家被她震惊,殊不知,她才是最震惊的那一个!

赵枝枝很久很久没有向神祈愿了,自从她有了神力后,她又开始同神说话。

她悄悄问神,难道她真的是神吗?

如果她不是神,那些花,那些留香的土地石头,那个长出臂膀的寒士又是怎么回事?

赵枝枝曾被这个问题困扰了一天一夜,然后在姬稷热情的追捧中,迷迷糊糊接受了神的说法。

太子捧着她的脚亲吻,虔诚地唤她“大殷之神”。

从那一刻起,她脑子里晕乎乎,到现在都还没清醒过来。

赵枝枝从回忆中抽身,她呼口气,第一次正视自己的神力。

虽然不能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但她可以让百花盛放枯木逢春,这样的神力虽然不值一提,但总比没有好。

从现在起,她不能再浪费她的这份神力。

赵枝枝小心翼翼地将双手覆在姬稷的胸膛处,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姬稷一听,全是庇佑他身体健康长命无疾的话。

她说完这些话,猛地呵一下,手指在空中画圈圈,至此,完成了她的施法。

“往后我要造福众生。”他的枝枝郑重其事。

姬稷发愁。

这可怎么办,他正打算告诉她真相,可她现在乐在其中,那他还要不要说?

姬稷一番深思过后,决定:还是过几天再说罢!

想要造福众生的赵枝枝,很快付诸实际。

在她看来,要做到造福众生,得先从身边的事和人开始。

赵枝枝召集了她认识的所有人,然后开始了自己的施法。她像一个大巫般围着他们跳,认真地将自己的祝福与神力渡给他们。

“疾病全消!无灾无难!好运降临!长命千岁!”这是她对他们所有人的祝福。

至于为何是长命千岁,而不是百岁,这里有她自己的私心在。

神仙是不会死的,如果她真是神仙,或许她会活上很久很久,她希望他们都能陪着她。

一千年,不多不少,刚刚好。

赵枝枝轰轰烈烈踏上神仙之路,眼见就要冲出云泽台,为外面的人施法解难时,姬稷不得不出手阻拦。

他将真相告诉她。

“云泽台的花,是孤事先命人种好埋到土里的,外面街市的花,也是深夜命人埋下去的,至于那些树枝,数月前就已催熟。实在催不熟的,就连整棵树一起换掉。”

“土地和石头沾到的香气,是茶芜香,也就是前阵子孤送你的熏香。此香是孤半年前特意命人制的,它可以令一切事物都沾上香气,持久不散。”

“那个独臂寒士,有个双胞胎哥哥,两人生得一模一样,唯一的不同,就是一个独臂,一个身体健全。你第一天见到的是弟弟,第二天见到的是哥哥。”

赵枝枝听完,晕乎半月的脑子猛地一下清醒过来,原来如此!

原来她不是神!

恍然大悟过后,巨大的羞耻感罩下来。因为她曾经真的相信自己是神。

赵枝枝涨红脸,一想到自己当众做过的那些“神明之事”,她就尬得头皮发麻脚趾蜷缩。

蠢不要紧,被亲朋好友见证自己的蠢,那就不行了。

赵枝枝越想越羞耻,羞耻得眼泪都快出来,她背过身,任由背后姬稷百般讨好,她就是不理。

天呐,世间竟真的有她这种蠢到将自己奉为神明的人!

要是他早些告诉她,她也不至于真的将自己当神啊。

赵枝枝很生气,以至于她都忘记问他为何要做这些事,她满脑子都是自己当众施法的画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今晚我要一个人睡。”赵枝枝闷声说。

姬稷着急:“枝枝。”

赵枝枝不听他说话,她推他往外:“你走开,走开。”

她一双水眸蒙上雾气,仿佛他再多说一句,再多待一刻,她就哇哇大哭。

姬稷谋划这些事,并不后悔,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早些告诉她。

她那时太高兴,他怎么好意思打扰她当神的兴致?

姬稷急得在屋外直跺脚,赵枝枝已将门紧紧关上,她对他喊:“我要一个人静静,等我静完了,再让你回来睡。”

赵枝枝这一静,就是五天。

她一看到旁人崇拜的目光望过来,尤其是小童们奶声奶气称她“大殷之神”的时候,她就羞得抬不起头。

以后怎么办?

她骗了云泽台的人,骗了自己的亲朋好友,还骗了外面满城的人。

她是个大骗子!

干脆一辈子躲在屋里不出去见人算了!

赵枝枝有意在屋里躲一辈子,但当宫里设下宫宴,邀请她参加两个小王子的生辰宴时,她仍是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等过了今天,再躲在屋里面壁思过一辈子吧!

赵枝枝五天不理人,姬稷快要急疯了。

他知道是自己考虑不周,他心甘情愿接受她的一切惩罚,但她怎能不理他?

她怎么骂他打他拿他撒气都行,但不能不理他。

姬稷五天没睡好觉了,眼下两团乌青,面容憔悴。

他本想顶着这张憔悴的脸去见赵枝枝,走到门边,想到什么,调转回去。再从门里出来时,又是从前光鲜亮丽英俊潇洒的模样。

若是让她瞧见他颓然的样子,觉得他变丑了怎么办?他可不想成为她眼里的丑八怪。

姬稷几天没见赵枝枝,乍然一下见到,恍若经年。

他痴痴地站了一会,直到家令提醒他落座,他才回过神。

今天的宫宴,赵枝枝没和姬稷一起乘车。她早早地就来到了王宫。

赴宴出发时,姬稷没能接到赵枝枝,他决定宫宴结束回去时,一定要和她共乘一车。

这五天,实在是太煎熬了。他的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烤一般,难受得随时都能死去。

当然了,倒也不是真死去,他还没哄好他的枝枝呢,哪能死去?

姬稷挨着赵枝枝坐下,他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枝枝。”他哑着嗓子唤。

赵枝枝被他委屈巴巴的眼神盯着,她心都要化成水。

她好久好久,没有见他了。

整整五天都没见过!

赵枝枝犹豫半晌,将案上的小食悄悄挪过去,快速偷瞥一眼,视线才投过去,就被姬稷逮住,他迎着她的目光,手搭过来:“枝枝,孤……”

话没说完,双生子跑过来,他们兴奋地对赵枝枝说:“赵姬赵姬,今天你会为我们施法吗?”

赵枝枝羞得无地自容,再也没有之前施法时的理直气壮,她小声说:“今天、今天的神力用尽了。”

双生子失望地唔一声,很快恢复平日的活泼,他们一人牵她一只手,让她摸摸脑袋,希望借助摸脑袋的方式,渡一丝残余的神力。

“这样就好啦!”双生子开心地跑开。

双生子跑开后,姬稷总算找到说话的机会,他拽拽赵枝枝的衣角,还没开口,就被赵枝枝拍开手。

他一愣,抬眸望见她羞愤发红的眼睛。

她说:“还我的小食。”

然后就再也不理他了。

满宴热闹,姬稷却犹如置身荒野。

天是黑的,风是凉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没有笑声,没有歌舞声,只有赵枝枝的沉默声。

饶是姬稷再好的脾气,他也熬不住了。

这次宫宴,是家宴,出席宴会的人,都是殷王室的人。因为都是自己人,所以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没谁盯着旁人做了什么。

可是忽然,前方帝太子的长案猛地发出一声哐当,众人看去,竟是帝太子伏在地上寻东西。

他似乎丢了什么,努力在地上摸寻。

众人好奇,帝太子到底丢了什么呢,竟要匍匐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