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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弱的烛光被风吹灭, 屋里漆黑一片。

郑令玉猛地睁开眼,第一反应便是唤了声:“二姐姐?”

嗓子沙哑,又疼又渴。

意识一点点回到身体里。

她记得刚才和二姐姐一起去看小孙将军,二姐姐舀了鱼羹给她和小孙将军吃, 小孙将军夸二姐姐的鱼羹味甜鲜美, 西北没有这样的美味。

然后……

好像做了个梦。

梦中的画面缓缓浮现脑海,郑令玉有些喘不过气。

在梦里,她竟和小孙将军行了周公之礼。小孙将军力气很大, 她挣不开他,喊着喊着嗓子就哑了, 连哭都没有力气。

郑令玉又羞又恼。

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她怎么可以是如此不知廉耻的人?

小孙将军即将成为二姐姐的未婚夫, 他是个好人,她不该在梦里将他视作欺男霸女的恶棍。

郑令玉越想越心慌,面上被风一拂, 神智渐明,麻木的四肢恢复知觉, 这下不止喉咙,全身上下涌来铺天盖地的痛楚。

耳边传来浅浅的呼吸声, 不是她的, 是另一个人的。

她的身后,有人紧紧抱着她。那只手,滚烫有力,不是女子的手。

郑令玉瞪大眼,意识到什么, 僵硬地回过头。

借着朦胧的月光,她看清那人的面貌,轮廓分明,眉目疏朗——是小孙将军。

郑令玉惊恐尖叫:“啊啊啊啊——”

孙昭惊醒,被人下药后的余劲犹在,他头昏脑涨地睁开眼,以为是身边伺候的婆子弄出声响,不太耐烦地出声:“吵什么。”

他摇摇晃晃地撑起上半身,揉着眉心,问:“什么时辰了?二姑娘和三姑娘回去了吗?”

没有人回应他。

孙昭心中急躁,困顿地睁开眼,这一抬眼,如五雷轰顶。

他的榻上,女子衣不蔽体,披头散发,颤颤发抖,泪珠大颗往下掉。

她害怕至极,连哭都不敢出声,瑟缩一团,一双黑眸布满绝望与痛苦。

孙昭面色苍白,有什么从脑海中一闪而过。

刚才——

刚才他做了什么!不,不可能!

那只是个梦而已!

孙昭颤抖地伸出手:“三姑娘?”

女子抖得更厉害,哭得连气都喘不上,一见他靠近,她吓得往墙里缩:“不要,不要碰我……”

一颗热泪啪地滴到他手指上,灼得他肌肤发烫。

孙昭猛地清醒。

不是梦,是真的,他竟真的做了那种禽兽不如的事!

眼前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全是他一手造成。

孙昭瞪大眼,彻底慌乱,视线怔怔地定在郑令玉脸上。

“我们,我们怎么会……”

郑令玉恐慌地摇头:“别过来……”

孙昭停住,半晌,他一拳狠狠砸向墙,手指关节血肉模糊,声音隐忍懊恼:“我不是人!我是畜生!”

郑令玉吓呆。

屋外传来脚步声,是郑令婉的声音:“三妹妹!三妹妹你在里面吗?”

孙昭一怔。

他迅速扯过榻上的锦被,将郑令玉包起来,为了尽力补救,维护她的名声,他试图抱她离开。

终究是晚了一步。

屋内大亮。

一众奴仆点着蜡烛打着灯笼,郑令婉惊讶地喊:“三妹妹,孙公子,你们在做什么!”

碧纱馆。

令窈睡得正香,梦里孟铎与郑嘉和为她弹琴奏乐,穆辰良捧了许多好吃的喂她。

荔枝多汁,一口咬下去,溅到穆辰良脸上,她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忽然一阵地动山摇,耳边有人唤她:“郡主,醒醒。”

令窈不满地睁开眼,揉着惺忪睡眼:“鬓鸦?”

鬓鸦愁眉紧锁:“府里发生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

鬓鸦将香暖居的事一说,令窈大惊失色,久久未能回过神。

不,不对劲。

三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令窈稍稍定神,又将事情问一遍,鬓鸦一一回答。

“是二姐姐亲自拿住的?”

“是。”

令窈眼眸微敛,又问:“今日三姐姐去揽琼居,是二姐姐请过的吗?”

“是。”

令窈心中有了猜想,只是不敢立即确定。

她想到什么,急急地从榻上爬起,问:“这件事,多少人知道了?”

鬓鸦:“应该还没传开,但是也快了,二姑娘带去香暖居找人的婆子婢女全都瞧见了。”

令窈一边穿鞋一边吩咐:“去,传我的命令,立刻禁门,府内所有人不准外出。告诉那些婆子婢女,今夜的事,不许再提。”

鬓鸦迟疑:“那么多张嘴,只怕管不住。”

令窈冷冷一笑,语气肃杀:“若她们管不住嘴,命也不必留了。谁若敢泄露半个字,直接杖毙。”

“明白。”

吩咐完第一要紧的事,令窈连梳妆都顾不上,披了件纱衫急匆匆往外奔。

三奶奶院子里,灯火通明。

郑令玉的生母花姨娘跪在堂下大哭:“夫人,玉姐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求你为玉姐主持公道!”

三奶奶拢了拢外衫,指着一旁的三老爷指桑骂槐:“你看看你纳的人!上梁不正下梁歪,竟干出这种败坏家风的事!”

花姨娘跪着前行,额头皆是磕出来的血渍,她抱住三奶奶脚:“夫人,玉姐冤枉!玉姐是无辜的!”

三奶奶使眼色,立刻有人上前将花姨娘拉开。

待花姨娘被绑了双手双脚,嘴里也被堵住,再也没有折腾的余地,三奶奶咬牙切齿开口:“你一心只为你的玉姐,你可曾想过我的清姐?她什么都没做,却要被她那个伤风败俗的庶姐连累,此事传出去,以后我的清姐还怎么和临安城的闺秀们往来!”

花姨娘摇着脑袋,张着泪眼乞求,嘴里却发不出声音。

三老爷看不过眼,走过去替花姨娘松了绑,将她嘴里的布团拿出,花姨娘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对三老爷哭喊:“老爷。这么多年来,玉姐小心谨慎,从未忤逆过家中任何人,你相信她!”

三老爷犹豫。

三奶奶见三老爷如此,气打不出一处来,转过头看向旁边静坐已久的郑嘉辞,问:“你以为此事该如何?”

郑嘉辞面容淡漠,眉间透出几分被吵醒的倦怠:“但凭母亲做主。”

三奶奶狠下心:“依我看,不如——”

话未说完,屋外传来一阵吵闹。

三奶奶皱眉:“是谁在外面?”

婆子进屋禀告:“是四姑娘。”

三奶奶不悦:“三更半夜,她来做什么?让她回去。”

刚说完,有人朝外踱步而去。

三奶奶一愣:“嘉辞,你去哪?”

郑嘉辞头也不回:“这里没我的事了,我继续回屋歇息。”

清瓦花堵旁的小门,婆子们挡住去路:“四姑娘,你还是回去罢。”

“我来看三姐姐,你们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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