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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会将一个人留在这世上最后的纪念给烧成灰,令人缅怀都成了奢侈。

她这一生,再也不会有如对南阳侯这般的恨意。

若说从前,她虽然怨恨南阳侯,可是却只想远远地避开南阳侯府。

那么有那么一瞬,阿萝甚至想要将南阳侯府都给烧干净了。

这个男人,曾经禁锢了她母亲的一生,甚至还要在死了以后,继续霸占她。

“你真是叫我恶心。无论你说得多么深情,可也不能妨碍你是一个令人恶心的男人。”见南阳侯的脸色苍白地看着自己,阿萝突然对他笑了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说你最爱阿妧?可是林侯,你知道阿妧是多么的憎恨你么?她甚至都不想见到你。只是你不要担心。她是我最疼爱的妹妹,所以这些,我不会告诉她。”她不想再将这些令人痛苦与绝望的一切告诉妹妹了。

除了会令阿妧伤心,还会有什么?

打从阿萝回京,她看见了很多次妹妹的眼泪。

已经足够了。

“可是就算我什么都不说,阿妧如今也对你避之不及。她不承认你是她的父亲,因为她已经有了这世上最好的父亲母亲。她不是你的孩子,也不会属于你。日后,她自然会很幸福,可是这份幸福,却都与林侯你无关。”

阿萝说着残忍的话,立在南阳侯府这样沉静的书房里。她的手里一滴一滴落下鲜血,这都是南阳侯的血。她如今也算是为自己的母亲报了仇,她突然想要笑一笑。

她在南朝不知杀了多少人。

自然知道想要人生不如死,会刺哪里。

她捅的南阳侯的那个位置,是内脏之中最虚弱的一处。

日后,南阳侯就算伤口好了,也再也不能征战沙场。

好好儿地在南阳侯府里养老,看着妻子儿女都离开他,自己一个人寂寞地……

南阳侯大概也不会寂寞。

因为不是还有乐阳郡主母女陪着他么?

“快看看我二哥的伤口。”林三老爷只觉得自己累成狗,这世上再也没有他这样忙碌的人,此刻带着一个匆匆而来的太医进门。

那太医就见南阳侯倒在地上,满身都是鲜血,地上血流成河,顿时唬了一跳。他敬畏地看了脸色冷淡的欣荣伯一眼,目光落在她那雪亮的刀锋上一瞬,就惶恐地避开了目光,颤颤巍巍地去给南阳侯看伤。他就知道这南阳侯府里是起了内讧了,只是却不敢多说什么。

这年头儿,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侯爷这是……”他一见那伤口就抹汗了。

这么凶悍的两刀,简直是要将南阳侯至于死地的节奏。

偏偏南阳侯这个受伤的人也不怎么配合。

他双目赤红,正死死地看着阿萝的方向。

显然方才阿萝说的话,令他心中动怒。

“无论你怎么说,阿妧都是我的女儿!”

“打从我母亲亡故,就再也没有养育她一天,却妄想还得她一声父亲的女儿?”阿萝就讥讽地问道。

这简直再也没有这样无耻的人。

凭什么宁国公夫妻辛辛苦苦养大了女儿,却还要分弟弟一半儿?

“是你过继了她,日后她跟你就没有任何的关系。”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着南阳侯轻声说道,“生而不养,妄为人父。她当年那么小,被你丢弃,你知不知道她多么害怕?”

小小的一颗团子懵懂无力地看着这个世界,生父不要她了,她要在伯父伯娘的身边过日子,那种惶恐谁能知道?宁国公是个慈爱的父亲,可是若不是呢?南阳侯口口声声给阿妧嫡女的身份,可是这么多年,阿妧因自己庶出受的委屈还少了不成?

诚王世子妃为什么看不起她?

魏阳侯府的周玉,怎么敢对阿妧那样无礼?

多少人的眼中,阿妧不过是给宁国公夫妻解闷儿的?

哪怕宁国公夫妻是真心对待阿妧,可是这样的委屈……

阿萝的眼睛越发赤红,就见南阳侯此刻正在挣扎地想要爬起来。只是他一用力,血就流得越多了起来。那太医手忙脚乱,几乎摁不住这个强势的男人,心里都苦逼死了。

老大人一不小心撞见了人家家族内部掀桌子,也很艰难。

要不怎么说太医这职业很危险呢?

他知道了这些纷争,往后不叫人给灭了口就不错了。

南阳侯却显然已经顾不上这老头儿了,他咬着牙齿死死地看着冷笑起来的阿萝,那艳光四射的美貌映照在他的眼中,却只能叫他想到那时见到阮氏大着肚子时的惊怒与嫉恨。他看着阿萝,仿佛就看到了那个曾经死去了还占据阮氏的心,令她奋不顾身的霍显。许久之后,他突然露出了一个冰冷的笑容,在阿萝奇异的目光里轻声说道,“无论你说了多少,可是我赢了。”

他舒展着自己修长却全是血迹的腿,靠在一旁的桌腿上,眼底带了笑意。

“无论怎样,她为我生下我们的孩子。还有,你知道她临死前最后对我说了什么么?”

阿萝飞快地看过来。

阮姨娘死前,叫所有人都出去,说想要和南阳侯单独说话。

她眯起了眼睛。

南阳侯却勾了勾嘴角。

“她说,恨不相逢在我们初见的那一天。”

那女子挣扎着说完这一句,方才仿佛没有了遗憾闭目而逝。

而支撑着南阳侯能在她死去之后还活下去的,就是这最后的一句话。

到死,她终于用这最后的一句话承认她是爱着他的。

哪怕是唯一一次的承认。

若时光回转,回到那个时候,他重伤在身而她关切看来……她原来也在怀念着那一天。

可是就在南阳侯说完这句话,阿萝怔忡片刻,却突然捂着脸颊大笑了起来。

她的母亲,唯恐自己死去之后两个女儿会被南阳侯冷落抛弃,竟然用最后似是而非的一句话,令南阳侯继续为她的孩子们谋算了日后的平安。

南阳侯以为阮氏实在想念那时的初见。

可是阿萝却突然想到,曾经阮氏的一句喃喃自语。

“早知道,就不要救下他就好了。”

那时她不明白阮氏在后悔什么。

如今,全都明白了。

她恶意地勾了勾嘴角,在南阳侯满足的目光里俯身细语。

“母亲也曾经对我说过这句话,林侯。”

她的美眸流转,眼底带了真切的笑意。

“林侯也自己好好想一想,恨不能相逢在你与她初见的时候?为什么要恨?因为后悔了呀。她后悔救下了你,因此才要恨,才想回到过去,才想希望,一切的恩情,都不曾存在过。那么就算亲眼在那时看见你死在她的面前,也无所谓。”

南阳侯急促的呼吸里,阿萝就微微一笑。

“她到死都只爱着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