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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着从三品翟衣,头戴花钗冠,格外明艳照人,听到九娘的话,想到幼时担心她长得太胖嫁不出逼着她少吃饭,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哽咽道:“娘娘大喜,请娘娘放心,奴在家中一定好好服侍夫人和郎君。”

九娘又侧身对程氏行了一礼:“妈妈性子直爽,还请母亲多多包涵她。”她抬起头含笑看了七娘一眼。

七娘打了个激灵。

程氏赶紧扶起她:“这是自然的。娘娘但请放心。待端午节,我们一同入宫觐见娘娘。”

“还请娘娘前往正厅受册宝。”尚宫轻声提醒九娘。

邓宛和孟在抵达后,一切按部就班,最后宣读:“邓宛|孟在奉制授皇后备物典册。”

九娘上前受册宝,内外命妇跪拜册宝。孟建将谢恩表献给邓宛。

礼毕后,孟在笑道:“官家应该也已出宫了,圣人先去告庙辞别祖先吧。”

九娘脸上一红,幸亏敷的粉极白,显现不出来。

***

自宣德楼前,沿着御街,一直到南门大街,转至翰林巷,一路仪仗行幕皆已完备,黄土铺地,内侍沿途洒水避尘。青色步障后,是密密麻麻的士庶百姓。远远宴乐声方从宣德楼传来,御街近南门大街的百姓们已欢呼起“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端坐于玉辂之上,四柱帷幕间,隐约得见他含笑的面容。千思万想,千辛万苦,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赵栩丝毫不想掩饰自己的高兴。

玉辂旁的一匹大理矮脚马上,荣王赵梣抱着一只颈系红绿绸花的活雁,小身子微微后仰,脸颊上还有一处红印,他抱着两只雁儿,却不妨被其中一只啄了一口,硬撑着没掉眼泪。如今那只罪魁祸首正安安稳稳地被陈太初抱着,时不时还瞟上赵梣一眼。

帝后大婚,虽然以孟府为皇后行第,却也不能遵从民间婚礼的规矩。九娘在娘家的告庙礼,庄重肃穆。孟建的训示自然也按礼法变成了:“戒之戒之,夙夜无违命!”

程氏面东而立,为九娘施衿结帨(shui同睡音):“勉之戒之,夙夜无违命!”

阶下的林氏心里却想着,佛祖菩萨道君保佑皇帝永远不纳妃嫔,都听九娘的话,不违命。

九娘拜别双亲,登上肩舆。众人浩浩荡荡簇拥着肩舆往二门而去。

***

赵栩大步流星进了广知堂时,孟建赶紧起身行礼。

赵栩难得对孟建这么好的脸色,一手扶住了他,转头接过赵梣和陈太初手中的活雁,双手献上,笑道:“岳丈无需多礼,当是小婿拜见岳丈才是。”话未完,他已经深揖下去。

孟建抱着两只活雁,吓得赶紧侧身避开,却也受了半礼。他紧张地看向赵栩身边的奉迎使张子厚和副使陈青。

陈青含笑不语,张子厚扯了扯嘴角,算是笑了一笑,眼风却转向一旁蠢蠢欲动的礼官。

礼官被张子厚这眼神一飞,只能在肚子里叹了口气。什么礼什么规矩,唯独不能框着官家。

官家任性。

鼓乐声大作,三百余乐官卖力演奏。

赵栩熟门熟路地望二门走去,越走越快。陈太初轻轻咳了一声,赵栩转过头,才见孟建已气喘吁吁,春日暖阳下一头的汗。

杜氏、魏氏等人扶着九娘下了肩舆。程氏为她盖上六尺长的销金龙凤盖头。身后的两位尚宫赶紧将垂地的盖头拎起来一些。她们也很苦恼,皇帝有口谕,要按士庶婚礼习俗,加盖头在花钗冠上,谁敢不从。只是不知道这算亲民呢,还是压根不想外头的人见到皇后的真容。反正孟皇后是大赵开国以来第一位戴盖头的皇后,而在孟皇后身上破例的事已经无数,如今礼部和太常、宗正都只哦哦哦了。

眼前一暗,九娘竟连赵栩的影子都没看着,不免有些遗憾。算起来,自生日之后,两人便再也没能相见。

一方盖头,似乎隔开了外间的笙歌鼓乐,也隔开了脚步声,说话声,笑声。骤然间,九娘紧张起来,后背麻麻的。

没有小黄门的宣示,没有程氏等人的问安,一双玄色金饰云纹靴出现在她身前。

修长玉白的手指间,一朵红绿相间的绸花伸入了盖头之下。

“阿妧。”赵栩含笑的声音在一片乐声中依然十分清晰。

“六哥——”九娘控制不住眼睛酸酸的,接过绸花,两人手指相擦而过,都停了一停。赵栩翻手握住她捏了一捏,心花怒放下略有些遗憾,这盖头应该出大门前再盖上的,他太想看上她一眼了。

孟家众人和观礼亲眷送帝后二人至大门外,跪拜于地,拜别帝后。

翰林巷孟府大门外,玉辂缓缓驶动。御座上,帝后二人并肩端坐。鼓乐大作。车驾往御街宣德门方向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