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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号机外壳大部分是木制,只上头的圆盘两面镶着玻璃。圆盘中心有一道木轴,轴心插着四个铲球的铲杆,木轴在盘后连着摇把,一摇便能将里面四个铲杆转动起来,像炒菜一样把里面的号码球铲到半空。圆盘左下方斜斜地连着一条竹管,木球若恰好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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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恰好被铲到这个高度即可从管子里流出来。

他也没弄得太复杂,毕竟摇中了也不是中奖,而是上台讲题,不会有学生站起来控诉摇号不公平的。

抬着摇号机上台的四个觅汉都走得小心翼翼,生怕把贵重的玻璃器摔了,另一侧又有两人抬着屏风上去,在摇号机对面摆好,又抬了八套桌椅上去。

台上仍是对面八席嘉宾位,依八字型排开,两排位置交错,在一排嘉宾背面的观众恰好能看到另一排的正面。只是评委老师与主持人的座位分开了,都在嘉宾位以北,也并不正对。

台下已有不少学生提前到场,眼看着他们往上抬箱子,都纷纷议论,恨不能上去看看那箱子是做什么用的,为何弄个罩玻璃的空箱子上台。

可惜台上已坐了一位桓老师压场,他们只敢在底下议论议论,连靠近台前看的人都少,更不用提登台细看了。

桓凌先一步登台,稳稳当当地坐在评委席,却对那摇号箱视若无睹,只看着对面恰在自己肩下一点的主持席位。那套席位再不像从前一样触手可及,甚至也不像第一天讲学时那样可以光明正大地直视的位置,需要侧过脸才能看清他。

大会刚开始时他们的安排还不是这样,而是与上回一样一对对排开。可到了今天排布会场时,宋时却借口怕两侧的学生只能见着嘉宾背影,叫人临时改了座位安排。

这是为了学生,还是为了不让自己再在像之前那样公然地、直直地盯着他?桓凌眉目微敛,嘴角勾出一点宠爱的笑容。

这几天师弟时常会偷看他,与他共事的时候虽然尽量维持着平常的样子,但只要他靠近些,时官儿就会不自觉地退避。

是怕他?还是羞涩?

可是既然知道了他的心思,为何不肯与他割席断交呢?不肯断交,就是把他放在心里最重的位置,舍不得失去他了。

桓凌的笑意越来越深,起身走向台边,将手伸向了正抱着一盒号码球登台的宋时。

宋时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将盒子递到他手里,垂着眼快步走到台中央,向四方挥手,从袖里掏出个锡皮喇叭,抵在唇边对台下高声说:“今日自习,助教们不能预知各位讲什么,不方便传声,便请诸生将场子座满,尽量坐到前排来。

“上一场来参加过大会的学子已知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不曾来的,看了桓通判的文章,也该知道一二了。那么话不多说,请诸位看屏风上的题目:提问最多的一题便是中庸题,《惟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一章。”

各位不懂这道题的朋友们,你们做好准备了吗?我们马上就要摇号选人了!

他满面笑容,极富感染力地朝摇号机一扬手,要给众人做介绍。

衣袖飘拂间,却有一批前次参加过讲学会的人争着举起手,高喊着自己愿意上台讲不懂之处。几位苏州来的学子早已打算好了要上台试着讲一回学,展露他们盖压福建的学问,看着这些人争先恐后的举手,又听不懂他们的福建官话,只被这争着举手甚至起身的气氛带动,便也有几个跟着高高地举起手来。

他们苏州人穿得花哨,福建人虽也穿大红大紫的衣裳,却不如他们的样式出奇。是以徐珵等人一举起手来宋时就认出他们,朝台下挥了挥手,说道:“今日是有从外省来的朋友在,咱们福建学子以礼让为先,便先不摇号,请一位苏州朋友上来讲讲自己的问题。”

就请坐在最前排,穿着出炉银曳地长衫的徐有贞同学吧。

他朝着徐珵招了招手,请他第一个上台,坐了主持人肩下的位置。之后便请黄巡按与那十来位老先生上台监场,摇号抽取上台的嘉宾。

黄巡按亲手打开号码盒,老先生们上前将三十个号码一一验过,又摇动摇号箱的手柄,将手指伸进出球口,确认摇号箱没有作弊可能。而后巡按大人亲自将号球从摇号箱上方投入,几位老先生你推我让,选出了年纪最大的一位致仕工部大使唐老先生来摇第一个号。

唐老先生年纪虽大,力气却不小,一下子就摇得里面铲球的木杆轮飞如扇。这么时快时慢地摇了几下,不一会儿便有小球被铲到出口处,顺着出口滚了出来,球上一面用墨笔写了个数字“零”。

一连三个球摇出来,却是个零三九。

台下众生填题问纸时便差不多都记住了自己的号码,三十九号的书生腾地就站了起来。台上的宋时也对着抄好的人名表找着了他的名字,朗声道:“请福清县举子孙凤鸣上台!”

因为这摇号方式的限制,只能抽着谁谁上,上来再分嘉宾组和对照组。若是摇号上来,这一组人却已满了,也给人保留机会,下一道题目再叫他上来。

一个个嘉宾被摇出来,喜气洋洋地登台,不住口地夸赞这种选人法最公平,比看台下谁举手举得高叫谁强。

唯有徐珵呆坐在对照组的椅子上,满心悔恨——这一章他明明懂得!懂得都足以教人了!他分明可以等抽奖抽上来再要求坐在那边讲学组里,为什么被那群福建人欺骗,傻兮兮地举手,争着上来做那个展示自己无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