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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司马,我们不能再让了。天子以藩王而继大统,就该继承先帝血脉,这是天下间最简单的道理。可是我们却没能把道理坚持住,让他把兴献王,变成了兴献帝,让兴献王后,住进了慈庆宫。我们一步步让下去,天子就一步步逼上来,现在连孝庙血脉,也要彻底抛弃掉,我们还该怎么让?”

礼部左侍郎朱希同对于礼法,有着一种病态的敏感,他的情绪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两只眼睛里布满血丝,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牙切齿

“今日,众位翰林于左顺门扑杀奸佞,就是为了维护礼法,不让天子肆意败坏纲常。我辈忝居朝堂之上,难道只能看着别人为了维护礼法拼命,自己却只坐视成败?我们让的够多,退的也够远,现在,是该大家做事的时候了。”

给事中张翀也附和着“不错,厂卫鹰犬,凌虐士人,在左顺门打伤翰林学士十余人,内中多有重伤者,我们如果听之任之,明天,这拳头就会落在我们的头上。之前,都察院科道言官无罪下狱者三十有余,到现在还没放出来,这笔帐,今天也要算个清楚。我们在这里,不是为了挡大家的路,而是希望和众位携手,挡住那些奸佞败

坏朝纲,离间君臣之路。大明天下,现在已经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如果我们今天让了路,将来,就是整个天下的罪人。”

说到这里,情绪激动的给事中,忽然撩起袍服下摆,跪在了金水桥上“张某自小读书,学的就是匡扶天下,辅助君王的道理。君有过,臣当谏之,不闻不问,阿谀媚上,我没办法做到。但张某人微言轻,只有和众位在一起,才有可能让天子听到声音,今日请愿,会触怒天子,张某不敢强求,如果有谁不想参与的,就从我的身上踩过去,张某宁可被同僚踩死,也不愿意活着做个应声虫。”

他声音洪亮,所有的大臣,差不多都能听见,朝着这里来的人越来越多,一些大臣开始了交头接耳,议论、或是交流看法。

礼部尚书毛澄来到张翀身边,伸手将他拉起来“你言重了,老朽忝居礼部,却不能维持纲纪,真正该跪在这里的人,是我。今日老朽,与你共进同退。”

一个礼部尚书的分量,差不多可以顶上十几个拦路大臣之合,带来的震荡不问可知,一些人忍不住道:“毛老宗伯三思,毛兄慎重。”

毛澄冷笑一声,伸手摘下了头上的展脚幞头“老朽读了几十年的书,讲了几十年的道理,临老却不如几个年轻后辈有胆色,我已经觉得有失本分。大不了不做这个官,回乡务农,也不能寒了同僚的心,更不能背弃我们的道。”

话音刚落,一人分开人群,向这里疾走“白斋兄不可专美,护礼之事,怎能少了我乔宇。”

吏部尚书,六部之首,乔宇的加入,瞬间引发雪崩一般的效果。金水桥头人声嘈杂,报名声此起彼伏

“秦金不才,愿随二公,死谏君父……”

“金献民……”

“赵鉴……”

“李钺……”

一个个名字喊出来,桥头上,汇集的人越来越多,已经有大批官员被这种气氛感召,加入到护礼派行列之中,翰林编修王元正这时高呼起来“今日有不力争者,必共击之”

杨慎看了他一眼,对这位破坏气氛的猪队友,颇有些无可奈何,不等气氛变的冷场,运足力气,抖擞精神大喝道:“朝廷养士百五年,仗节死义,就在今朝!“宪宗朝,百官哭文华门,争慈懿皇太后葬礼,宪宗从之,此国朝故事也。我等当效先辈,于左顺门,哭谏天子!列公,随升庵同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