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非娶不可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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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南天无声默认。
宫里阿昭和温暖暖闹,宫外云满霜与湘阳夫人闹。
在外人眼里,两个男人还得偏心那一头,否则这戏就唱不下去。
云满霜道:“你这样会伤害昭昭。”
“我没得选。”晏南天惨笑,“您也没得选。我只能保证将伤害降到最小,阿昭进门之后,我会好好陪着她、哄着她,让她看到我绝无二心。”
云满霜缓声问:“倘若哪一日,你需要庶出子女打消那个人疑心?”
晏南天摇头轻叹:“那也没办法啊。不过岳父放心,左不过就是忍耐几年。几年罢了。”
他意有所指。
云满霜眸底隐现精光,语焉不详道:“……是旧伤?”
晏南天垂睫代替眨眼。
云满霜怔忡片刻,哂笑出声。
‘这便是当年故意以身犯险的代价啊陛下。’
沉默半晌,云满霜抬手敲响黑铃。
战车转向,驶离禁城。
告辞时,晏南天割破手掌立下血誓:“到那一日,我定将所有委屈过阿昭之人千刀万剐,然后尽我一生来补偿她。”
云满霜冷声警告:“倘若昭昭不愿,谁也休想勉强。”
“我明白。”晏南天微笑,“将军,兹事体大,六耳勿传。”
“自然。”
*
从皇城回来,云满霜又变成了那个不长嘴的闷葫芦。
“阿爹……”
云昭绕着他打转,“阿爹?阿爹!陛下怎么说?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湘阳秀嗔道,“陛下哪能拂你阿爹面子,自然是把那贱婢另许他人了!是不是啊云满霜?”
云满霜:“……”
他想了一路。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云昭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心中已然有数。
用过暮食,云满霜果然拔脚就往书房溜。云昭吊在后头,等他点起灯,立刻从雕花大木窗那儿翻了进去。
她脆生生地:“阿爹!”
心怀鬼胎的云满霜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他狼狈拖过太师椅,强装镇定往里一坐,清了清嗓子:“又胡闹!”
“没胡闹!”云昭跳上书桌盘腿坐着,掌根撑着桌面,俯身盯向云满霜眼睛,“阿爹你是不是见过晏南天!”
云满霜下意识绷直脊背。
“他在路上堵你对吧。”云昭一眼看透,“他都怎么忽悠你的?说来我听听!”
云满霜板起脸:“没大没小,快从书桌上下来!”
云昭根本不听,她把双脚一晃一晃,眯眼望天:“都说吃一堑,长一智。阿爹刚知道不张嘴会闹陈年老误会,这才两个时辰,又要重蹈覆辙啦!”
云满霜闷了半晌:“这次不一样。”
云昭把腿盘高了些,单手托住腮,长长嗯道:“晏南天居然有本事说服阿爹,同意他享齐人之福?”
云满霜:“不是你想的那样。”
云昭无语:“阿爹,你知不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就是‘就是你想的那样’的意思。你就说吧,你是不是同意了他,既娶我,又娶温暖暖?”
云满霜:“……”
这个男人自幼接受的都是身为一家之主应当如何扛事担责的大男子教育。
凡事都要放在自己肩膀上,绝不推卸责任,绝不给自己找任何理由。
是就是是,否就是否。对就是对,错就是错。
他点头道:“是。但……”还要看你自己的意思。
云昭震声打断:“云满霜!你答应别人的事,怎么能跟放屁一样!”
云满霜:“……”
放眼整个大继,敢吼老爹的恐怕就这一根独苗苗。
云昭拔高音量:“你信不信阿娘扒了你的皮!”
“你阿娘……”云满霜终究憋了回去,只道,“你阿娘那里他会去说。他也会自己给你解释。”
云昭气笑:“好你个晏南天!真有你的哈!”
云满霜:“……”
他就说吧,这小魔王方才就是装的,看看她,哪还有半分可怜样?
云昭冷笑:“让我与旁人共侍一夫?他这辈子都不要想!”
云满霜倒也并不坚持:“阿爹明白。你若不肯,阿爹来想办法退了这门亲事便是。毕竟是他有错在前。”
至于其他的事,便由他自己想办法扛起来解决。
无论形势多么艰难,牺牲女儿,也绝非大丈夫所为——他能被劝回来,只是因为信得过晏南天为人,也知道这两个孩子感情好。
“阿爹……”云昭狐疑,“咱们家,是被忌惮了吧?”
云满霜板起脸,挥手撵人:“小孩子家家,瞎说什么。滚蛋去睡。”
*
云昭才不睡。
她独自离开云府,动身前往旧日庭。
旧日庭位于九重山,途经东华宫时,刚好看到宫门打开,晏南天一面偏头交待左右,一面大步踏过门槛。
猝不及防间,二人视线相对。
晏南天双眼发亮,惊喜难掩:“阿昭?”
他疾步走到她的面前,垂眸看她。
他了解这个姑娘。能来见他,便是还愿意听他解释的意思。
他唇角压不住笑,故意道:“做什么来了?”
云昭弯了弯眼睛:“来找男人!”
晏南天瞬间错愕,呼吸心跳都停了下:“……”
“但不是你。”云昭衣袂一甩,扬长而去。
半晌,晏南天扶额失笑,偏头示意:“跟她去,离远点,护好了。”
“是!”
云昭来到旧日庭灰白的残垣断壁间。
夜幕已降,“男人”果然坐在那里。
严格来讲,这位大概不能算男人,而是个男鬼或者男神。
云昭走到他身旁坐下。
偷眼一望,这人侧颜黑白分明。
脸极白,眸极黑,唇色也浓,月光下看是暗黑色泽。
相当符合魔神身份。
云昭开门见山:“你有没有办法帮我悔婚?”
他望着远处红光入云的通天塔,过了一会儿才懒声回道:“说好了送你一卦。”
云昭:“……你这叫强买强卖!”
他笑:“我很灵的。”
云昭:“灵也不要!我命由我不由天,不算!”
他低低地笑着,散漫拎起冰冷瘦硬的手指,敲了下她肩膀。
云昭:“……又来!”
*
星光下的旧日庭消散在眼前。
阳光明媚,云昭站在玉液湖畔,看到一只装饰着金龙鸾凤的游舫靠向湖岸,香纱飘荡,女子的娇笑声声传来。
岸边有个宫装女子,面容清丽雅致,乍看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她身边跟着个小太监,小太监脸上涂得铅白,低着头,小手拉着那个宫装女子的裙。
云昭自己从来不守规矩,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哟哟哟~”游舫上传来女子的娇呼,“陛下,这采女跟望夫石似的,就在这儿守着您哪!您还不赶紧邀她上来玩儿!”
彩纱翻飞,云昭认出了游舫上的宫妃是谁——三庶人的生母,秦妃。
岸边那采女吓了一跳,赶紧敛衽行礼。
“没的就爱乱吃飞醋,你是个醋坛子精转世的吧。”一身明黄常服的帝王笑呵呵道。
秦妃把人认了出来,秀目一转,哼道:“我当是谁,不就是那个心地善良,特特照顾一只断翅小蝴蝶,成功吸引到陛下注意的那宫婢么!”
云昭恍然。
宫婢。死在秦妃手上的宫婢。
那不是晏南天他生母吗?
采女被叫上了游舫。
她有意无意用身体挡住小太监,规规矩矩跪坐在一旁,垂着头,尽量不惹人心烦。
游舫划向湖心,一摇,一荡。
“陛下,”秦妃果然要搞事,“您说这些人,都是真单纯还是假善良,谁能分得清呀!”
帝王轻笑:“那可得要生死关头才说得好。”
秦妃娇笑:“不如我们来试试?”
帝王一味宠溺:“爱妃想如何试呀?”
秦妃眼珠转了转,令人用玉盆,从舷边盛来满满一盆水。
“你!”她指着采女身后的小太监,“待会儿给我把她的头摁进那个盆子里去。”
她勾着嫣红的唇,坏意道,“陛下,您看这样如何——倘若她憋不住挣了出来,便杀了那个小太监!”
采女大惊失色,急急跪地磕头,却不敢出声求饶。
小太监整个呆在那里。
秦妃阴恻恻冷笑:“还等什么,动手!莫非,你们两个胆敢抗旨不遵?”
采女爬了起来,重重拽了一把小太监的衣袖,冲着他轻轻点头。
她悄声快速对他说道:“陛下定会适可而止的,放心吧!”
小太监犹在发愣,嘴皮子不住地抖。
“快呀!”她定定盯着他。
采女见他不动,便自己往地上一跪,抓起小太监的手,放在自己头上。
她自己把脸埋进了玉盆中。
秦妃娇声大笑起来,嘤咛扑向帝王怀,素白纤手拨了荔枝喂给他吃。
二人你逗我,我逗我,根本不觉时间流逝。
游舫在湖心,晃一下,荡一下。
小太监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几次张口欲喊,采女垂在地上的手掌却重重攥他的脚踝,不许他说话。
“好心的采女,”秦妃单手在唇边摆了个喇叭,“这才哪到哪呀,你连蝴蝶都能救,为了小太监的性命,可要好好坚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