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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农摆了摆手,“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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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周联华随意地坐在了沙发上,摇了摇手里的报纸,“老夏,你看报纸没有——我可是听说,这城东中学的谭亚宁是你的亲戚哦。你看看,这滨海晨报的记者是怎么搞的,胡球整乱写一气,这么屁股大的事情也拿来大做文章——老夏啊,要不要我跟区局的张秀德打个招呼,把这事儿压下去?”

夏天农淡淡笑了笑,“谭亚宁虽然是我的亲戚,但他严重违规违纪,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老周啊,我们这些当市领导的,身边难免会有几个钻空子的亲戚朋友,胡乱打着我们的旗号乱搞,民愤极大,这种风气不可涨,要坚决刹一刹!”

还没等周联华缓过劲来,夏天农又道,“而且,我还听说这种事情在滨海教育界很多,刚才我们家小安来电话说,谭亚宁的事情曝光之后,滨海晨报接了很多学生家长的投诉,好几个学校都有这种现象——老周啊,你说说,这些芝麻大的校长就敢这么以权谋私,这还得了?事关教育,我看要树几个反面典型,严肃查处!”

……

……

夏天农娓娓地说着,周联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低低道,“老夏,你方才说你们家小安?”

夏天农朗声笑了一声,“采写这篇报道的滨海晨报的首席记者安在涛,是我们家晓雪的未婚夫,他们刚刚订婚,你们家那口子那天不是还去喝过喜酒来着?”

周联华哦了一声,匆匆起身来,“我马上去通知教育局的林虎,必须要严肃查处!严肃查处!”

周联华勉强笑了笑,跨出了门去。见周联华走出门去,夏天农冷笑一声,重重地将房门关上。

砰!

身后传来一声关门响声,周联华脚下一滞。他咬了咬牙,大步向自己的办公室行去。

皇甫琪去教育局投诉谭亚宁,他的心腹——区教育局的局长张秀德立即觉得这事儿大有文章可做,便暗暗通知了他。而接下来,他又吩咐张秀德暗中“引导”皇甫琪四处投诉甚至到市政府来上访。

正因为周联华想借着这事儿搞出些动静来,所以张秀德才会这么痛快地接受了安在涛和李湘的采访。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采写这个报道的记者竟然是夏天农的女婿。而且,他不但不害怕惹火上身,还意欲将这事搞大——这意味着什么,周联华作为分管教育的副市长,比谁心里都清楚。

谭亚宁一个人的丑闻,如果引发了群体性的投诉,再让媒体进行大面积的追踪性曝光报道——将诸多隐藏在幕后的类似教育丑恶现象都给晾晒了出来,那就不是让夏天农难堪的事情了,而是他这个分管教育的副市长和滨海市的教育行政主管部门尴尬的局面了。

高层领导干部之间的勾心斗角绝不是街头小市民之间你一句我一句的骂架,或者办公室小职员之间你整我我整你的互相倾轧,而是一种点到为止的“权术攻击”,极富有“领导艺术”。所以,夏天农的一番话下来,周联华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落了下乘,夏天农不仅事先有了防备且有了先着,所以还没有展开的“后续计划”全部告吹。

引火烧身,将自己搞的非常被动。周联华越想越气,心头火气一生,情绪就变得非常恶劣。他的秘书站在办公室门口笑着跟他打招呼,他都阴着脸擦肩而过,没有理睬。

坐在办公室里沉吟了一阵,他才让秘书去把市教育局局长林虎给找了来,让他立即去滨海晨报“疏通”,尽最大可能地压住此事,务必让滨海晨报取消下一步的曝光;同时,他直接打电话给张秀德,命令区教育局立即对谭亚宁进行撤职查办,在最短的时间内平息舆论的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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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局方面的反应之快,倒是让安在涛有些惊讶。他本来以为,得等他再做一期报道之后,教育局方面才会有动作,谁知道却来得这么快。反正他和李湘正要出门继续根据读者的爆料进行追踪采访的时候,张纲匆匆从楼上跑了下来,喊住了两个人。

安在涛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但李湘却很不理解。她冲着张纲嘟嘟囔囔了一路,张纲苦笑不语。其实张纲也觉得这事儿该追踪报道下去,因为这会大幅提高滨海晨报的订阅量。再者说了,读者的投诉不加以回应,以后晨报热线还能有什么信誉可言?但是,教育局的局长林虎和市教育局办公室的马主任就呆在黄总的办公室里,总编大人发话了——这事儿到此为止,他又能如何?

回到办公室里,李湘郁闷地一屁股坐在那里,瞥了一眼无动于衷的安在涛,“安在涛,你倒是说说看,这么好的线索,多难得的机会呀,就这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如果这样的话,我们以后也不用做曝光新闻了,涉及到哪个单位,哪个单位的领导来找一找说说情就不了了之——我们这报社成了啥了?”

安在涛笑了笑,“你也别太在意了。领导也有领导的难处。其实这些事情你就是曝光了,教育局也不见得就一定会查处——总之,有了谭亚宁这个事件在前,在舆论的压力下,他们也不敢不处理……这样一来,媒体监督的作用就基本上达到了——行了,别生气了,我们是报社又不是反贪局,你何必这样!”

“你说得轻巧!”李湘皱了皱眉,“算了,我也懒得生这些闲气,下午的热线你来值守吧,我要出去透透气去。”

说完,李湘提溜起自己的红色女士背包,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办公室。

安在涛笑了笑,也没在意,坐在了电话跟前,顺手从李湘的桌上拿起了一本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已经被翻烂了的时尚美发杂志,随手翻阅了两页,见没啥意思就又扔在了一旁。

电话铃声刺耳地响了起来,安在涛皱了皱眉。他一直认为这几部电话的铃声太难听,要求报社后勤中心给更换两部,但报告打上去了,至今也没批下来。

安在涛拿起电话,刚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似曾相识的低沉略带磁性的男声,“我找牛刀。”

安在涛心里咯噔一声,定了定神,“我就是牛刀,你有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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