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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可能不太好,但方叶心在迷宫中和云溯初次见面时,就觉得这妹子可能有点泪失禁。

或者说哭包。

总之一看就是那种情绪一激动就开始鼻子酸,和人吵架还没张口就先红眼眶的人。

而眼下的情况,明显再一次佐证了她的猜测——眼看着对方的眼眶越来越红,下巴也开始颤动,她当机立断征收了乔灯志的纸巾。

才刚递过去,就见云溯嘴巴一张,终于绷不住似地哇的一下哭出了声。

声音不大,却哭了很久。方叶心一张又一张地递纸,她一张又一张地接,到最后,干脆整包拿了过去,抱着擤了半天鼻涕,方叶心都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哭断气。

不知过了多久,她总算渐渐冷静下来。又过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说,我第一次死的时候,是在2月3号,南城的银辉酒店。

*

银辉酒店,这个方叶心知道。

很有名的连锁大酒店,主打一个高端。在南城分布广泛,不过大多集中在市中心。像北郊这种地方想都不用想,距离她这儿最近的一家,地铁加公交也要一个半小时。

而云溯住的,刚巧就是那家——据说是因为附近有个限时的展览,正好和她大学专业有关,她就特意定在了那附近,想抽空多去看看。

除此之外,她在南城也有不少朋友。这次来旅游,也是想找他们玩。

2月3号那天,去逛的地方稍微远了点,回来时天已经黑了。云溯清楚地记得,当时应该是八点左右——因为她在地铁上时,听见朋友们在说当天早上发生的一起命案,时间正好是早上八点。

出了地铁,她打车回到酒店,熟练地刷卡上楼。一路摸回酒店房间,却发现自己的房间门,不知为何,是打开的。

不仅如此,门锁还坏了。整个门锁都被卸下来,只留下光秃秃的大洞。这让云溯又惊又怕,立刻火大地打算下去找前台,讨一个说法。

然而直到此刻她才发现,她已经找不到下楼的电梯了。

走廊循环往复,仿佛没有尽头。所有的门都开着,所有的房间都空着,手机没有网络,电话也打不出去,能看到清洁人员留下的小车,却怎么都找不到人。

或许是因为太过慌乱,以至于听到陌生的脚步声时,她还高兴了一瞬,然而还没等对方靠近,她又立刻发现了不对——

因为那种脚步声,就像她们今天在迷宫中听到的一样。刻板、缓慢、机械。

怎么听都不像是正常人。

“……然后呢?”

餐桌旁,钟杳不由自主地坐了下来,低低问出了声。不过她就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果然,下一刻就见云溯艰难地抿了抿唇。

“然后……然后我觉得有点危险,就想找地方躲好。可还是被他发现了……”

再之后,她就被勒死了。

这便是她与那个透明人的第一次接触。

“诶……”林苍苍低低感叹出声,给她又添了点水,想了想,又让乔灯志从零食柜里拿了点饼干。

她将饼干拆包、推到云溯跟前,轻声道:“接着你就开始循环了?”

“嗯!”云溯看上去像是饿坏了,拿起饼干就是一口,一边应声一边含糊点头,咽下去了才道,“我被他勒到失去意识。等到再醒过来时,就发现我已经回到了2月1号。”

“2月1??”乔灯志没忍住叫出了声,云溯肯定地点头:“对,就是2月1日。”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一开始的时候,我确实先回到了那一天。”

一开始的时候……方叶心没有错过她的用词。

想了想,还是决定先把这个疑问放在一旁,示意云溯先讲下去。

云溯点了点头,顺手又拿了块饼干:

“我当时回到的时间点,还是2月1号的上午。我当时和我朋友,正一起坐地铁,要去一个景区玩……”

她们坐的是主干线,人流量很大。几人为了抢座,被乘客们分得很远。她醒来时,正听见朋友在叫自己的名字。地铁摇晃、大脑昏沉,她迷迷糊糊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一时竟恍惚有种从噩梦中惊醒的庆幸感。

朋友还在叫她,听着似乎还有点急。她赶紧赶了过去,走到朋友旁边却发现,她们好像根本看不见她。

看不见,也听不到。无论她怎么摆手或是大叫。她就站在旁边,看着朋友们急到又是给她发消息,又是给她打电话,百般折腾,她身上的手机却没半点反应。

就像她这个人一样,明明还存在,却像是被所有人都屏蔽了。

就这么一直耗到朋友下车,她眼睁睁地看着两人手拉着手跑去找乘务员,下意识地抬脚跟了几步,没跟出多远,却又像明白了什么,缓缓停了下来。

“……我那个时候以为,我已经死了。”云溯说到这儿,眼眶没忍住又红了下,咬饼干的时候没忍住,又扑簌簌掉下几滴泪,很快便又擦掉,用力做了个深呼吸,“就,我自己都以为我是鬼,你们知道吗?那种……没地方去的孤魂野鬼。”

不论是自己已死的事实,还是变成流浪阿飘的猜测,对一个十九岁的女生来说都太可怕了。她也因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消沉,迷茫又崩溃,连该去哪里都不知道,最后只能原地蹲在了地铁站里,一直蹲到地铁停运,蹲到大部分工作人员下班。

地铁的入口被人用力地拉上闸门,发出刺耳的声响。她这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想着换个地方继续蹲——哪怕已经变成鬼了,她也还是比较喜欢人多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试着往尚未封闭的站口走时,她忽然发现,那些本该在值夜班的巡检员和调度员,不知何时,居然全都不见了。

偌大且空荡的地铁站里,静得仿佛只能听到她自己的心跳。而还没等她搞清眼前的状况,那种沉重刻板的脚步声,又一次出现了。

——这是她的第二次死亡。

“后来,又经历了两次循环。我总算是有点搞清状况了。”

云溯说着,摸了下嘴角的碎屑。方叶心看了眼已经被她吃空的饼干袋子,默不作声地给乔灯志使了个颜色,后者叹了口气,又拿来了一袋面包。

云溯说了声谢谢,没忍住直接给拆了。边吃边给出自己的经验:

“首先,我发现,那个透明人他就是想杀我。不论我怎么沟通,他都不会理我。其次,他的出现是有规律的。当我一个人待在空旷的地方,或者是封闭的区域里时,他就会把我拖进另一个相似的空间,然后在里面勒死我。”

不过那个时候,她其实也并没清楚地意识到“异空间”的存在——她一直以为那是一种幻觉。直到这回她换到乔灯志身体里,从第三者的视角见到了一切,她才彻底确定,自己过去并非是被困在幻觉中,而是真的被带到了另一个空间。

不论如何,“只要和别人待在一起透明人就不会下手”,这个关键点她还是把握住了。

于是从第五轮起,她开始很有经验地和对方周旋——白天的时候,就尽找人多的地方待着,晚上就去汤泉馆过夜。

汤泉馆里有集体睡觉的地方,晚上总有很多人陪伴,而且会有工作人员时不时巡视,是她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

更重要的是,汤泉馆里一般都会有自助水果。只要能混进去,起码不用担心饿肚子。

当然,光靠水果也不够。好在她栖身的那家汤泉馆附近就有商场,里面餐馆还是很多的。

她吃的也不多,一般在后厨偷偷顺几个点心就饱了。有时觉得实在不好意思,还会在原地留下现金——都是她去附近ATM机里取的。

感谢现在ATM机的人脸识别功能还没推广开,不然她连钱都取不出来——她曾经试验过,现在的自己,完全无法被镜头拍到。

真正意义上的不上镜。

就这样一直苟到了2月3号的晚上,差不多快十点的时候。那时她刚从一家餐馆的后厨出来,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

她诧异转头,正对上一个服务员礼貌的微笑。

“小姐,这边是后厨,不可以进的。”他客气地给云溯指路,“如果您是要去卫生间的话,请直走右转。”

“……”

他后面似乎还说了一些什么,但云溯完全没听进去。

她只怔怔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喃喃地挤出一句:“你……看得到我?”

“……”服务员显然是被她这句话问懵了,下意识啊了一声。这对云溯来说等同于肯定的答案——心脏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她缓缓后退,注意到周遭客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反身冲出餐厅,看到外面路人的反应,更确定了心中的猜想。

她被看到了。

她又能被人看到了。

不仅如此,手机也恢复了信号。一拿出来就是好几十条未接短信与电话。她强忍着飙泪的冲动,找了移动充电宝,一边充电一边一一回复,想要向人求助,却发现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像是被人封在了灵魂里,无论如何都表达不出来。

原本还打算报警的,但这种啥都说不出来的情况,报警也不知该怎么说。没办法,她只能打电话找了住在附近的朋友,想今晚先去她那里过夜,顺便改签了自己的机票——她原定八号离开南城,然而现在,她恨不得赶紧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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