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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你为什么要将令牌交给他?”明玉楼上,瞥见了这番情形的阿橙皱了皱眉头,不解的看向身旁的男人。

袁袖春淡淡一笑,侧头看向阿橙:“橙儿不觉得这一石二鸟之计,很棒吗?”

阿橙面有异色,问道:“殿下早就算到会有此事?”

袁袖春摇了摇头:“那日我们为这宋世子求聚灵阵而不得,宋世子负气而走,我追上他时几番盘问方才知晓了他与那位魏公子之间的仇怨。”

“我便好心指点了他几句,顺便将太子令牌借给他用上一用,本来只是打算卖他一个人情,留下一丝将天阙界拉入我们之中的可能,却不想这位萧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如此一来,萧家势必与金家决裂,届时……”袁袖春这样说着,嘴角勾勒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容——显然对于自己的这番计划,这位太子殿下很是满意。

“那如此一来,那个胡乐……还有魏公子似乎并没有盗取天阙界的功法吧?”阿橙却皱起了眉头,沉眸问道。

“橙儿你还不懂吗?我们早就落于人后,很多时候就得兵行险着,就得狠下心肠,古来又有哪个帝王不是如此?”

“金家比我们强出太多,我们要追上他们,就得比他们更狠!”

袁袖春这样说着,双眸渐渐眯起,狭长的眼缝中寒光闪彻:“那个魏来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那便让他给出他仅有的价值吧,待到我登基继位,再还他一个太平盛世,也算不枉费他这一场牺牲,不是吗?”

阿橙听到这些,脸色顿时变得有些苍白,她低头看了看白鹤客栈前,那已然快要将魏来淹没的幽绿色光芒,咬了咬

牙又问道:“那州牧那里呢?”

“殿下为了拉拢一个名声虽大,却不见得能在夺嫡之争出多少气力的天阙界,得罪州牧,岂不是得不偿失……”

“哼。”袁袖春听闻此问,一拂长袖,他的双手死死握紧,眼缝中寒芒更甚,他似笑非笑的盯着阿橙,声音忽的变得阴冷,变得阿橙有些陌生,他言道:“橙儿知道,我此行宁州,身负的皇命为何吗?”

……

那些被左鸣所唤出的密密麻麻、近有百人之数的孽灵手持利刃,一步步欺身上前,他们的模样狰狞,浑身上下弥漫这令人毛骨悚然的死气。

萧牧的手握着自己腰间的刀,一退再退。他并不缺乏以命搏命的勇气,他只是难以去承受拔刀后他背后的萧家需要为此付出的代价,他有些讨厌这样的抉择,也有些想念那个他一厢情愿认下的挚友。

若是那个家伙在,此刻一定早已骂骂咧咧的拔刀而出了吧,毕竟就像他常说的那样,他是一个永远十六岁的少年,在这一点上,那个家伙出奇的言而有信。

但萧牧终究背负得有比他更多的东西,也终究无法如他那般洒脱,在十余息的挣扎之后,萧牧的双眸一沉,看着眼前越走越近的那群如鬼怪一般的事物,握着刀柄的手,渐渐松了开来,那股凝聚在他身上的气,也随着他这无奈的决定而散去大半,周围那些紫霄军的甲士与他相处多年,自然也感受到这一点,紧绷的身形也放松了下来。

将所有希望寄托在萧牧身上的老妇人见此情景,心如死灰,整个人都在那时瘫坐在地。

而左鸣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得意神情,他藏在袖口下的手屈指一弹,一道印记涌出,那些气势汹汹的孽灵们在一瞬间纷纷发出一声暴喝,然后裹挟着漫天的凶光,直直的杀向萧牧身后的魏来与胡乐。

……

“紫霄军!”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再无变故时,一个雄浑的声音忽的从宁安街的街尾方向传来。

众人几乎下意识的回眸看去,却见一位穿着紫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龙骧虎步的朝着此方走来,众人并无法第一时间看清他的模样。

但包括萧牧在内的众多紫霄军却在听闻那道声音时,身子一颤,也不回头,只是纷纷将已经松开的手,再次握在了自己的刀柄之上。然后他们的双眸一凝,看向那些杀来的孽灵,齐声应道:“属下在!”

男人还在朝着此方迈步,他走得很慢,却又很快,他那身宽大的紫色绒衫随着他的迈步而在夜风中鼓动,他的手里握着一道命牌,一道已死之人的命牌。他的目光盯着前方,犹如虎狼,犹如鬼神。忽然,他握着命牌的手猛地一紧,巨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低声再喝道:“雨幕!开!”

“雨幕!开!”连同萧牧再来的百余名甲士应声同喝道,他们握着刀柄的手在那时一抽,于是乎……

叮!叮!叮!……

一连串密集的轻响在胡素白的耳边荡开,她看着那忽然在她眼前亮起百余道明亮的刀光,那道光耀眼,灼烧着老人的瞳孔,她恍惚间忽然记起了很多年之前,站在临别的门口,有个男人那么对她说过:“紫霄军的刀,叫雨幕。”

“出鞘时会发出叮叮的脆响。”

“当成千上万的紫霄军一起拔刀时,轻响连成一片,就如同雨幕在面前荡开一般……”

“我去了战场,一定会建功立业,等我回来时,手下就会有一大票弟兄,你在家好生呆着,等到哪天听见了刀剑汇成的雨幕声,便是我回来了。”

后来,她没有等到那男人口中清脆悦耳的雨幕声,等来的却是一副衣冠与一封早已写好,以备不时之需的诀别信。

老妇人抬头看着那一片片亮起的刀光,耳畔还在回荡着那叮叮的轻响。

她仿佛看到了什么,她的眼睛在那时睁得浑圆。

她喃喃低语道:“这雨声……”

“真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