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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跟我表舅的家显然不同,首先他是三层的小洋楼,从外形看,是典型的欧洲风格,到得屋里,却是古色古香的中式风景。

陈书记的楼原来在解放前是衡岳市最大的资本家沈家岳的住宅,整个市委家属大院都是沈家岳的后花园。解放后,地委来不及盖新宿舍,就把沈园改造成为地委家属大院,新建了几栋小楼。我表舅的家,就是后建的。

屋子里的客厅大得让人感觉到辽阔,一盏高大的琉璃灯从屋顶垂下来,灯泡隐藏在洁白的琉璃里,光线柔和而明亮。

对着大门的墙上挂着一把宝剑,剑尾的五彩穗子弱弱呈现出斑驳,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把有些年头的剑。

通往楼上的楼梯下边一张酒水吧台,吧台后边的墙上格子里放着几瓶我叫不出名字的酒。

陈书记和莫阿姨看到黄微微,都亲热地叫着她的小名:“笑笑来啦。”

黄微微心里有事,笑得很勉强,嘴里喊着陈书记他们,就想往楼上走。

陈书记嘴里应着她的话,一眼看到我,疑惑地打量我半天,一句话不说。

黄微微赶紧介绍我,特别介绍说我是她的男朋友,现在是春山县的一名镇长。

陈书记一听我是镇长,兴致就来了,指着椅子说:“坐吧。”

第一次见到真正的市委书记,我紧张得全身冒汗,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局促了半天,在椅子上坐下半个屁股,却是半句话也不敢说。

陈书记看出了我的局促,吩咐老伴莫阿姨给我倒茶。我赶紧起身要自己倒,陈书记大手一挥说:“在家里,就不要客套了。你坐你的,放松嘛,我家又不是龙潭虎穴。”

陈书记的爽朗让我放松下来,但毕竟是市委书记啊,我还是不敢太造次,把个身子坐得笔直,眼睛直视前方,规规矩矩地回答陈书记的话。

“你是哪个镇的镇长啊?”陈书记满面含笑问我。

“报告领导,我是春山县苏西镇的镇长。我叫陈风。”我大声地回答他,男人都喜欢阳刚,娘娘腔的女人只有心理变态的人才会喜欢。

第一句话,往往能给别人留下一个难以改变的印象。

“哦。”陈书记沉吟了一下,回过头问老伴说:“是不是挖出了十八具石棺的哪个地方啊?”

莫阿姨是市委外宣办的干部,平时对全市的新闻具有审查的权力。

“就是哪个地方嘛。省委直接接走了石棺,我们衡岳市,就得到一个名声。不过,省里奖励了你们三百万,有不有这个事啊?”莫阿姨戴着老花镜,眼光从镜子上方看过来,让人不寒而栗。

我回答说有这回事。

“我本来打算去你们那里去看看的。实在是抽不开身,衡岳市的地盘出了国宝,我这个市委书记,连半眼都没看过,遗憾啊。”陈书记感叹说,看到还站在一边黄微微,惊讶地说:“笑笑,你不是来找小萌的?”

“我是来找萌姐的啊。”

“你找她,还站这里干什么?我跟你男朋友聊几句,放得心吧?”陈书记哈哈大笑起来,笑得黄微微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忙不好意思地说:“叔,我上楼去了啊。”

说完像燕子一样飞了上去,留下我和陈书记以及他的老伴,市委外宣办副主任莫翠兰阿姨。

黄微微一走,陈书记似乎是毫不在意地问我:“小陈啊,在基层几年了?”

“六年了。”我说,态度无比恭敬。

“都担任过什么职务啊?”

“我是社教运动下去的,先是在苏西乡担任秘书,前年选为乡长,今年撤乡并镇后,担任苏西镇镇长。”我一五一十地老老实实回答,丝毫不敢说错半句话。

“不错嘛,基层工作很重要!”陈书记注视我一眼,问道:“在乡下几年了,有什么想法啊?”

我想了想,觉得在市委书记的面前,说实话远比说虚话来得心里有底。

我说:“陈书记,现在农村的情况还是很艰苦,三农问题虽然党和政府一直高度重视,但毕竟底子薄,人口多,地又少,特别是工业,基本是零状态。尽管现在改革开放了,但一辈子跟土地打交道的农民,还是不清楚改革开放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么些年来,农民不管是物质生活,还是精神生活,比起过去,有了很大的改观,实话说,还是有很多不尽人意的地方。”

我停住了嘴,偷偷打量一下陈书记的脸色,揣摩着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说。

陈书记等了一阵,发现我没说话了,抬起头看着我说:“你继续说,实话实说。”

我心里一动,决定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