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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鬼哭林中的桑宁宁同样也意识到了这件事。

她无比庆幸在司命洲上,流光仙长和洛姨愣是逼她辟谷,否则如今恐怕还?要麻烦。

“我说桑小师妹,你的储物戒里,怎么还?常年备着糖葫芦?”

衡元宗岳师姐嫌弃的看了眼桑宁宁一眼,奚无水紧张的看了桑宁宁一眼,见她不?生气,才松了口气。

他无奈道:“岳师姐,你想与桑道友结识就好好说话,哪有你这样——”

“关你什么事?”

岳师姐被点破了心思,顿时?涨红了脸,却又?强撑着不?愿露怯,对着桑宁宁开口时?,语气愈发?骄纵道:“等出了这鬼地方,我带你来我衡元宗。我母亲是衡元宗的长老,她酿酒自是一绝,到时?候你来,我、我请你喝酒!”

他们是在半路遇上的,这位岳师姐的同路人也被怨魂附体,她以一对二,正当不?敌之时?,恰好桑宁宁路过,帮了一把,这才让她脱险。

桑宁宁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拍了拍手,又?从自己的左肩处分了一朵真火放在岳师姐的肩上,认真道:“我可以去和师姐一起喝酒,但师姐也不?能嫌弃我的糖葫芦。”

火放上去,却顷刻间熄灭了。

奚无水脸色骤然一变,然而岳师姐却仿佛毫无知觉,她嘟囔道:“好吧好吧,你就吃你的糖葫芦——”

话音未落,周遭雾气突然化?作根根银针,从四面八方猛烈袭来!

“小心!”

桑宁宁迷乱之中辨不?出是谁的声?音,只左肩处被人推了一把,这才险险避开了最?初的那?道攻击。

她自觉已?经用最?快速度劈出了一剑,然而还?有那?雾气中骤然而起的拉扯感却比她更快,桑宁宁只觉得自己的剑尖似乎被一股力气拉扯。

对方力大无穷,像是盯住了她一样,无论她如何耗费灵力挣脱,都能牢牢控制住她的剑尖,仿佛这柄剑上天生就有能和对方相合的气息一样。

桑宁宁被这股气体举起抵在了半空,而后重重落下,她的后背摔在了那?古怪的树枝上,手腕处更是被枝干缠绕,更有一截长长的枝干直接从她的小臂处捅入,几乎要将那?块皮肉捅个对穿。

桑宁宁久违地感受到了疼痛。

可即便如此,她也未曾放弃。

她面不?改色地将化?出一道灵力将那?树枝砍断,右手牢牢地握着玉容剑,借机手腕翻转间,借着那?聚拢的雾气凝结成的风,将身?后数条试图缠绕住她的树枝齐齐砍断。

“哈,果然有些本事。”

雾气中传来了一道饶有兴致的声?音,桑宁宁靠在树上,勉力支撑自己不?要倒下,额上却已?然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她非常清楚,自己的金丹期修为,放在这庞然大物面前,完全不?够看的。

余光中,右肩处的火焰愈来愈小,而眼前那?浓郁的雾气凝结在一处,几乎要贴上她的面容,似乎要化?成一个——

正当此时?,一声?青鸾鸣啼忽然传来!

几乎是同一时?刻,桑宁宁眼前一黑,那?黑色的雾气与右肩上的三昧真火同时?消失。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声?音响起,似乎是风铃之声?,又?像是金玉碰撞琳琅叮当。

完全的黑夜会令人产生一种不?可名状的惶恐。

桑宁宁深知自己的弱点,所以她不?打算耗下去。

感受到束缚松动,桑宁宁顾不?得疼痛,条件反射就要去握剑,却被人握住了手。

那?人轻轻一叹:“都伤成这样了,还?是先处理一下伤口吧。”

蓦地,桑宁宁睁大了眼。

她近乎错愕的转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的青年:“大师兄?你怎么来了?”

……

还?能怎么?

想起当时?容诀的神情?,流光仙长都觉得头疼。

“这鬼哭林竟是与离恨天境有关?”

方寸堂的季长老长叹一声?,转向了另一边青龙峰的人:“阴师侄,在座所有人中,唯有你清楚当日情?形。如今各派长老齐聚,师侄不?妨将当日之事再说一遍。”

有了景夜扬那?内门弟子的传讯,青龙峰上的长老来的最?快,一时?间流云宗竟然快要齐聚。

看到此景,饶是流光仙长心中都有点复杂。

明堂洲的大诚真人道:“阴小友不?妨说说缘故。”

阴之淮沉着脸,将当日之事又?说了一遍。

那?日阴之淮被桑宁宁一语破开多年心结,千种思绪涌上心头,更有记忆纷杂,终是没撑住晕倒在了原地,被人带回了青龙峰上。

因他有修为倒退,心境大跌之兆,将青龙峰长老吓得不?轻,还?请了坐诊主洲的明堂洲弟子来看。

而当日坐诊主洲的恰好是沈素心。

不?过这一次,沈素心没有在场,她正和洛秋水一起,带着各大门派中的弟子在勾陈洲镇上清除那?些不?断涌出的怨魂。

于是这也导致在场再也没有人能拦下戏瘾大发?的流光仙长。

只见听完阴之淮的话,流光仙长不?可思议地倒退一步:“合着阴师侄,你欠了我小徒弟一样东西,至今未还??”

阴之淮咬牙道:“是。”

流光仙长倒吸一口凉气,斜了青龙峰的长老一眼,抑扬顿挫道:“这么些年,我收些利息也是正常吧?”

青龙峰张长老神色不?变:“流光仙长想要什么?”

流光仙长直截了当:“贵脉多忘事,一直扣着我小徒儿的溯魂灯未还?,不?如借着这次机会一并还?来?”

这话用词不?伦不?类,更是多有讽刺,青龙峰的另一位长老终是忍不?住了:“当年那?桑宁宁带着我门中罪人容诀叛逃,我们还?没论罪处置呢!”

景夜扬一听这话,顿时?忍不?住了:“叛逃?叛什么逃?”他笑?嘻嘻地从流光仙长身?后伸出头,“大家都是流云宗的,怎么能算叛逃呢?不?过是从一个山峰到另一个山峰,这在别?的门派里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

话虽如此。

但在场谁不?知道,流云宗横跨六大洲,最?是广袤?

其余门派俱是露出了微妙的神情?,想笑?又?不?敢,流光仙长却合起眼,权当看不?到。

长老被气得拍案而起:“你——”

“好了。”

张长老不?悦地抬手止住了他们的争吵。

如今到底各门各派都在,他不?愿被人看了笑?话,于是只看向了流光仙长,肃容道:“容家一事,想必流光仙长也曾听说,不?知那?位容公子在司命峰上可好?”

此话一出,众人不?免心思浮动。

流光仙长睁开眼,老神在在道:“一切都好,好到我峰上众弟子俱是怀疑,你们峰是不?是中了蛊,竟然凭白说这样好的人‘居心叵测’‘勾结他人’。”

张长老皱眉:“我青龙峰未曾——”

“是我容家判定。”

这声?音远在天边,又?如近在耳边。

众人一惊,回过头,只见一老者从天边缓步而下。

鹤发?童颜,仙风道骨。

正是这一任容家家族。

容守言环顾了一圈四周,最?后落在了流光仙长身?上。

他叹了口气,似乎有些怜悯:“仙长,那?孩子是不?是也在鬼哭林中?”

流光仙长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继而哂笑?:“是又?如何?”

“可惜啊。”容守言长叹,“我观这鬼哭林已?然被怨气包裹,若是想要清除,便只有一条路。”

“——毁掉鬼哭林。”

……

确认了面前人真的是容诀后,桑宁宁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

历经了一番苦战,她也需要修整调息一番。

“你自去吧。”

容诀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恢复了往日的亲昵,“我来帮你守着。”

眼见桑宁宁盘腿坐下,闭上了眼睛,容诀才垂下了眼,看向了方才的几棵树,微微蹙起眉。

他嘴角含着笑?意,姿态优雅又?从容,宛如闲庭信步,可事实?上,每当他经过一处,那?扭曲的树干上都会传来阵阵惨叫,隐约还?有无数张拥挤的人脸凑在一起,似乎想要树中挤出来似的。

“抱歉。”容诀摇了摇头,语气温和又?怜悯。

“你们伤了她,我没办法放过你们。”

他的腕上已?经被蛇鳞覆盖,瞳孔也成了金色,淡淡地向林中看了一眼,抬手间,一片金玉琳琅之声?。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方才还?不?可一世?的怨魂已?经被捆缚于面前。

“你、你快放开我!”

即便跪倒在地,那?团黑雾犹在挣扎:“我奉命……在、在为尊上捕食…

佚?

…你个小小修士,若是识相就放开我!”

黑雾只听到了一声?轻笑?,下一秒,它就被人拦腰砍成了几段。

它的头被人拎在了手中——不?,这根本不?是人类的手!

这、这这是骨头!

哪怕指骨修长,颜色均匀漂亮的像是白瓷……可这、这也并不?妨碍它根本是森森白骨!

修长的手指从头顶往下扣住了黑雾的头颅,那?短了一截的小指恰好扣在了它的眼眶内,黑雾痛得惨叫一声?,容诀却半点没有松开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致地看向了黑雾。

“你不?是怨魂。”容诀道,“你是甘愿为怨魂所驱使的伥鬼。”

倒也是,人不?人,鬼不?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