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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惑望向殿外,也不知道信不信。只听他再次开口:

“承乾宫宫女素雪、素晴,照顾贵妃不利,杖责三十,小惩大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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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瑾萱猛地抬头,想要求情。

“陛下,不关她们的事,都是我......”

可是在殿外等候的素雪素晴已经跪下,领旨谢恩了。

“婢子遵旨。”

梅瑾萱这时真的慌了。不光她看透李惑,李惑也最懂她。

她可以失去现在的地位,可以一起承受杖责,甚至可以死,但是李惑偏偏挑了一个最让她难受的方法。

他知道,让梅瑾萱独善其身,她不会觉得庆幸,反而更加强烈的愧疚感会让她锥心蚀骨,久久不能忘怀。

而这,就是李惑的目的。他要让梅瑾萱永远记得,她今日因为别人将他置于脑后的下场,他要让她永不敢再犯。

“陛下!”

梅瑾萱想去拉李惑的衣摆,她还想求他,可是李惑已经转身走回御案前,那本是神清骨秀的温柔眉眼,此时掩于阴影中,生出几分凶厉冷漠。

梅瑾萱身体一歪,坐在地上。这时才发现,自己膝盖软得厉害,想站都站不起来。

“娘娘。”

素雪素晴来扶她,对上梅瑾萱的眼睛,她们冲她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了。

刘宁海此时也凑过来,用自己的声音把梅瑾萱的话堵回去。

“贵妃娘娘身体不适,还是快些回承乾宫吧。奴才送您。”

说着对素雪她们使了眼色。

三人架着梅瑾萱快速走出两仪殿。

长长的宫道上,几人行走之间只有鞋底摩擦石板的声音,和梅瑾萱略显粗重的喘息声。

看着一路上梅瑾萱咬紧牙关,脸色惨白,眼睛泛红的样子,素雪叹了口气安慰:

“这样已经很好了,我和素晴都觉得幸运。”

素晴也笑嘻嘻地说:“当年罪人钱氏故意找茬责罚,我们一起扛下来。一人打了十五脊杖,那才真是要死要活,你更是差点当场断气。如今杖责三十不过是打屁股,躺两天就好了。”

梅瑾萱也回忆起那时候,苦涩的嘴角勾了勾,做出一个不太成功的笑容。

她凝望着素晴和素雪,轻声说:“今日,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一意孤行......”

素雪打断她:“你要这样说,钱氏当年罚的是我和素晴,你又冲出来做什么,你不求情,能挨那五脊杖吗?素萱,我以为我们不用说这些。今日去永春宫之前,我和素晴就知道后果。甚至是死,我们也不怕。皇后与你有救命之恩,其实不光是你,我、素晴,凝儿都铭记于心,今日所做之事不光是为你,也是我们自己的报答。”

梅瑾萱眉眼一低,泪水就滚落出来。

她盯着染了一层霜色的砖石地面,喉咙里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她不叫梅瑾萱,这个名字是收养李惑的齐昭仪给取的。而在梅瑾萱之前,她叫素萱,这是她刚刚进宫时,管事嬷嬷起的名字。

那嬷嬷自诩文雅,那一批分到她手底下调教的宫女,就被用春夏秋冬的意象冠了名字。于是就有了素萱,素晴,素雪。其实她们中间还有个素槿,代表秋天开的木槿花。不过,那是个可怜人,没熬过宫里的第二个秋天。

梅瑾萱知道,素雪提起这个旧名是在提醒她,那些旧日的情分与时光,永远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而改变。

梅瑾萱像是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垂着头胡乱点了点,表示自己是记得了。

素晴在心里叹气。她最看不得梅瑾萱这个样子了。

而后她转眼看向刘宁海,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她得打个岔,让梅瑾萱开心起来。

只见她长腿一跨,强势地插到刘宁海的面前。刘宁海吓了一跳,紧急停下,诧异地看着她。

素晴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抬手就把自己挂在刘宁海的脖子,做作地捧着心:“刘公公,婢子这心里突突得厉害。一会杖责,劳烦公公亲自上手如何?公公跟齐宁安师出同门,虽然这几年多是伺候陛下,但想来手上功夫肯定没落下。到时候,公公可一定要手下留情啊~”

“哈?”刘宁海张大嘴巴。

他长得白净,圆脸圆眼很秀气,平时为了维持总管太监的威严,总是撑出一股子稳重莫测,现在被素晴吓得一脸懵,但显出曾经的稚气。

素晴瞄一眼梅瑾萱,手臂一紧,勒得刘宁海一个趔趄,夸张地说:“公公没忘了于峰那个老东西吧。当年他何等威风,打我们姐妹脊杖。现在呢,你看他在哪?早就被我们送下去,陪他的主子了。所以,你要是非得秉公执法......”

素晴声音阴恻恻的,满是威胁。刘宁海倒不当真,但是回想起她的手段还是忍不住胯下发凉。

这姐姐可是个睚眦必报的狠人,陛下登基前那些得罪她的没一个活过元平三年,连钱德妃的狗都没放过。

是他师父看了都赞一声——最毒妇人心的存在。

刘宁海扒拉着素晴的手臂,嘴角扯出苦笑:“哎呦,姐姐...我叫您姐姐还不行嘛,你可别消遣我了。我哪敢跟对你下狠手啊,当年您趴在床上动弹不得,还是我伺候的呢。”

那年她们挨了脊杖,险些瘫痪,趴在床上三个月,别说素晴,连素雪和梅瑾萱都承过刘宁海的照顾。

素晴满意地拍拍他的肩膀,松开胳膊:“这我放心了。对了,记得完事后,再拨两个贴心俊俏的小太监去伺候我们姐妹。毕竟现在,刘公公成了御前总管,咱们可用不起了。”

说着扭头去看缀在最后的,刘宁海的两个徒弟:“我看刘公公这两个小徒弟就生得挺白净,甚是合眼。不知刘公公可否割爱些时日啊?”

刘宁海的徒弟被她这土匪模样吓得直缩头。

虽说他们现在不算是男人了,但也没人说过还会被女子这样调戏啊。

刘宁海被素晴闹得哭笑不得,央求她:“好姐姐,你可正经些吧。这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女子?”

素晴大笑一溜烟小跑到梅瑾萱身边,讨赏地说:“娘娘现在可宽心了?看,我都打点好了。”

说完,对着刘宁海努努嘴。

刘宁海双手抱拳,连连告饶。

看着他们耍宝,梅瑾萱明白素晴的苦心,也承她的情,努力打起精神,看上去终于不再那么死气沉沉,她拍了下素晴的胳膊,气声嗔道:“幼稚!”

中午的阳光更好,风把天上的阴云都吹散开。梅瑾萱三人并排走在这红墙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时光。那时她们虽然人微言轻处处受制,但相携相伴,现在回想好像也没那么苦了。

梅瑾萱看着前方熟悉的路,多年来种种在眼前划过。

有还陪在身边的人,也有早早离开的。她感觉自己在一架向前奔跑的马车上,有人上车,就有人下车。而她,永不能停歇。

呼......

梅瑾萱重重呼出一口气。她眼前开始旋转,模糊,似乎拢上了一层白雾。在彻底陷入到无尽的黑暗前,她想:

真的好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