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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惊雨望着林琼玉落寞的身影,心中染上一丝忧愁,林琼玉不愿嫁入皇宫,她也不希望阿姐嫁入皇宫,皇宫尔虞我诈,林琼玉是一张不染尘世的白纸,若能一生无忧无虑,幸福安康便好了。

梅园的风更大了,似要下雪的前兆,萧沂的声?音忽而响起。

“腊梅花摘够了,也该回去了。”

林惊雨点了点头。

萧沂转身往前走,却迟迟不见身后?的人跟上来?,他转头瞧见林惊雨站在重重腊梅枝下似沉思着什?么?。

“站着做甚。”萧沂以为她被冻傻了。

林惊雨答,“我在想阿姐的事可有?转机,我始终觉得,阿姐不该将一生断送在寂寞的深宫。”

“皇后?之意斩钉截铁,难有?回转之地。”

“或许,我可以去找太子殿下。”

找萧筠?

萧沂眉心微动,“你去找皇兄做甚。”

“太子妃的牡丹花毕竟是太子递到阿姐手中,若太子不愿,此事还是有?转机的。”

萧沂轻蔑扫了眼林琼玉,无奈道,“皇兄孝心可佳,向?来?听皇后?之意,单凭你一言,如何叫他违抗十余年养育之恩。”

“不试试怎知道不行。”林惊雨扬唇抱着期盼一笑。

此事她并不想麻烦萧沂,于是又?道:“我心意已决,殿下先行回去,我只身一人寻太子便可,便不叨扰殿下了。”

独自?一人,不叨扰他。

他冷笑一声?,“好啊,你既这般讲,若一会雪大了,本殿惧冷懒得出门,你自?己回家。”

字字句句里,涌出的雾气上腾。

“好。”林惊雨点头,丝毫未有?对风雪动容。

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去意已决,萧沂拗不过,甩袖而走。

*

林惊雨走至太子宫殿,侍人朝她行礼,将她带到太子书房。

彼时萧筠正?在作?画,下人忽来?报三皇子妃来?了,萧筠惊讶抬头,便见林惊雨已走进,她一袭青衣一如既往,面带淡淡笑意,恬静又?动人。

萧筠一时失神,脱口道:“阿……阿雨。”

他忽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改口,“三皇子妃怎来?了。”

林惊雨朝他行了个礼,“臣妇拜见太子殿下,此行多有?叨扰,还请殿下见谅。”

“不必多礼。”萧筠抬手,又?清咳一声?,“都下去吧。”

萧筠打?发了侍从走,屋内只剩二人,林惊雨望向?萧筠所作?之画。

“殿下在画大雁?”林惊雨道:“殿下画得真?好。”

萧筠一笑,“缪赞了。”

林惊雨望着画,那是副大雁墨画,栩栩如生,“常言道大雁成?群,殿下只画一只雁,这山水壮阔,却更衬着这大雁凄凉,山水也成?刀山火海,冬日已至,孤雁怕是要亡,看来?殿下近日心情不佳。”

“还是阿雨懂我。”

他这次没有?回避,退了下人,不是太子,不是三皇子妃,恍若从前二人咛诗作?赋,谈天说地,是此世间的伯牙子期,难得知己。

萧筠问,“阿雨今日寻我定?是有?事,阿雨直说无妨,但愿我能做到。”

林惊雨神色一紧,捏着帕子抬手一拜,他这般说,她开门见山,“臣妇此次前来?,是为求一件事,还望殿下此次选妃,莫要将牡丹花递给阿姐。”

莫要将牡丹花给林大小姐,不让林大小姐做太子妃。

如此无理的要求,事关他荣登帝位之权势,养母之孝恩,皇室之所迫不得违抗。

林惊雨已做好他拒绝的准备,却见他只是愣了片刻,而后?点头道:“好。”

这下改到林惊雨一愣,她疑惑问,“殿下这般爽快答应了?”

萧筠苦笑,“我本就不愿娶林大小姐,你知道的,我本想着此生只娶你的。”

林惊雨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大冷的天,她手心微微出汗。

萧筠道:“只可惜天意弄人,就算你不嫁与皇弟,母亲也不会允许我娶你,是我懦弱,辜负了你。”

“殿下,往事已过,再者我从未觉得殿下辜负了我。”

若说辜负,一个骗子的野心会被辜负,但真?心不会。

林惊雨再次抬头,望着萧筠,他的眼睛透彻而又?明亮。

“太子殿下,我没有?你想得那般好。”

她坦白道:“其实您的弟弟提醒的没错,臣女不温婉更不善良,是个自?私自?利,虚伪凉薄的女人,臣女接近殿下是为做太子妃,自?始至终,是臣女骗了殿下,抱歉,殿下若有?所怨,臣女绝无怨言。”

林惊雨道歉,她以为萧筠会不可置信,或是愤怒,却见他神情平静,反而片刻后?一笑。

“阿雨,我平庸,但我不笨的,我还是能后?知后?觉的。”

林惊雨诧异,他竟知道,但比起他知道,她更疑惑他不怪她。

“殿下不怪我?”

萧筠望着大雁,就像在望着自?己,“这些年来?,不乏有?莺燕为了荣华富贵接近我,可阿雨不一样。”

林惊雨自?嘲一笑,“殿下,我与她们都一样的,我也是为了权与贵。”

萧筠纠正?,“还是不一样的,我曾说过,阿雨是这世间除了母妃唯一说我很好的人,我从未觉得这世间有?一个女子这般懂我,装的也罢骗的也罢,至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知自?己也没有?那般平庸,才知人各有?道,不该拘泥自?己。”

林惊雨答:“如此,是臣女的荣幸。”

萧筠望向?窗外,枝头上一只鸟展翅飞上了天,他眸虚了虚又?更坚定?,“故这次选妃大殿,太子不会参加,不会有?任何女子入选,这次不为情,这次我想为自?己活一回。”

他又?望向?林惊雨,自?嘲一笑,“没有?娶到你是我懦弱,可若连终身大事都身不由?己,我这个太子做得未免太懦夫。”

林惊雨莞尔一笑,“殿下从不懦弱,我曾说过,殿下是真?的很好,这句话从无半分假意。”

“阿雨当真?是我遇见过的最好的女子”

可最好的女子已为人妻,萧筠背手淡笑,“听闻你与砚舟夫妻和睦,他待你好,我也就放心了。”

这些词于她和萧沂身上实在不符,林惊雨扯了扯嘴角,“他待我,确实挺好。”

“砚舟怎么?没陪你过来?。”

她随口扯了个谎言,“殿下临时有?急事,便不过来?了。”

萧筠点头,自?华元殿打?了他一拳后?,二人也许久未见,纵然他夺走了他此生挚爱,但到底还是在意这个弟弟的。

“砚舟这人平时看着温润有?礼,但实际是个不善言辞,自?闭的人,若他惹你不快,你大可与我讲。”

想到他今日嫌她吵又?嫌她笨,却还是给她披上斗篷给她暖炉,到后?来?又?陪她去腊梅园看她摘腊梅花。

林惊雨不自?觉一笑,确实是个不善言辞,口是心非的。

她唇角的笑意加深,“我知晓了。”

*

墨竹轩,萧沂望窗外的树枝摇晃得更颤。

他又?斟了一杯茶,听见脚步声?,抿了口茶语调闲闲道。

“回来?了,还以为你要与皇兄叙一顿晚饭。”

“殿……殿下,是我。”

萧沂转头,见木二端着茶叶,一脸窘迫站着,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萧沂脸沉了沉,“怎么?是你。”

“是殿下说茶叶没了让属下去取。”

“行了,退下吧。”

过了会,他又?听见一道脚步声?,比方才要轻。

他轻咳一声?,“谈得怎么?样,皇兄可有?同意。”

听迟迟未回话,萧沂转头,“怎又?是你。”

他问,“走那么?轻干什?么?。”

“属下瞧着风大了,怕殿下着凉便想着关一下窗子,又?怕打?扰殿下。”

“哦。”萧沂回头,瞥了眼匆匆关窗的木二,他抿了口茶随口问,“三皇妃还未回来??”

“是呀,也不知三皇妃要与太子聊到什?么?时候。”木二抬头望窗外天,“这天看着要下大雪,三皇妃一人在外若晚回来?遇到暴雪就完了,毕竟皇妃风寒才刚好,可不能又?病了,殿下不如去接接三皇妃。”

“东宫又?不是荒郊野岭,下人衣裳多得是,自?不会叫她冷着没伞撑。”

“也是。”木二点头。

木二走后?,屋内又?回归寂静,寒风渐大,竟生生吹开了窗子。

萧沂心想是木二未关好,他起身去关窗,走到窗户口,关窗之际,他看见枯枝在风中摇晃,几片雪花落下。

他伸手,一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片刻后?被他的体温融化?,化?作?一汪水。

萧沂忽然想起那个人的眼睛。

不知她现在如何了,是被拒绝,在冰天冻地里哭鼻子。

还是在太子屋里与太子欢声?笑语,忆着往事谈天说地,又?旧情复燃,毕竟那个女人逮着机会定?不会随意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