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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初三。

盛都百姓纷纷出门瞧热闹,正街两边全是人,年轻女郎小哥儿都跑了出来,就等三甲打马游街了。

“也不知今年状元爷如何?”

“有没有娶妻。”

“往年的状元爷年岁都差不多,有的更是老头子,哪里有没娶妻的。”

“既是没有娶妻,那轮不到咱们。”

盛都风气开放,即便如此,这些未成婚的小哥儿女郎说完也羞得脸红,心里想,万一呢?万一状元爷真跟那话本子里一样,是位年轻样貌俊俏的少年郎?万一在打马游街时,就看中了他们呢?

这话本子里都写了,想一想也成的嘛。

三甲穿着贡士吉服,前头有敲锣的礼部随从开路,简单仪仗,风风光光热热闹闹,从正街出发,百姓们等了会,说话聊天的,有人听到锣声,说:“是不是来了?”

众人不再闲聊,侧耳听的,探着身子往皇城方向瞧的,惊喜说:“真的是锣声!”、“来了来了,我瞧见仪仗了。”

这下没心思聊旁的了,众人翘首以盼。

打头的高头大马自然是状元爷了,身穿一身红色贡士吉服,头戴冠帽,脚下靴子,胸前还绑着红绸子扎的绣球花——这是一甲前三游街历来的习惯风俗了。

“比那新郎官还新郎官。”有人远远看着红彤彤衣裳阵仗说。

另一人便笑呵呵说:“俗话说,大登科小登科,那洞房花烛娶媳妇儿称小登科,这会可差不多嘛。”

大家都笑哈哈,是这个意思了。

“状元爷长什么样?瞧着年轻还是年长?”有人在后头瞧不见,便问。

有人说:“太远了,状元爷骑在马上,我也看不清,别急别急,一会就过来了。”

虽是这般说,但好奇嘛,一个个伸着脖子探着身子去敲。这好奇心吊的老高了,随着锣声近,仪仗队伍越来越近,众人自是看到了马背上的状元爷何样了。

黑黑瘦瘦留着山羊胡干瘪的一个老头子——

原先期盼许久的人自是失望,这话没明面上说,可全都摆在脸上了,真是爷爷辈了。

“呀,咱们恩科这位新晋状元爷,有五十了吧?”

“没有吧,我瞧着像四十多。”

“也不错了,这般年岁,还能做二三十载的官。”

“能称一声年轻有为了。”

有人说着面面话,吹捧一二。

少女小哥儿们失望完了,目光刷刷的移到了第二位,还有榜眼嘛,不急不急,状元学识一顶一的好,那可能读书多,时日久,所以年岁大,这也没什么。

一甲前三游街隔着两丈距离,这就跟开奖似得,一等奖落空了,还有第二位、第三位……

“这榜眼瞧着还行吧?”有人抬着脖子看前方。

小哥儿一看,当即说:“那是看跟谁比。”跟前头状元爷一比,这位好像也还行,但他心里想,还不如隔壁帮他拎水的大牛哥长得好。

前头状元爷是黑黑瘦瘦的老头子,这位嘛,年岁不小了,面色惨白如纸,像是害怕还是紧张,那背挺得跟树杈一样,是一副要撅过去模样。

这哪里成啊,虚的嘞。

“诶呀是没什么气色,不过养一养能补回来的,人家现在做了官,还怕没得补吗?”

这倒也是。

刚想完,榜眼还不错,便看榜眼紧张的挤出笑来,人群中,三三俩俩出来玩瞧热闹的女郎们,顿时噗嗤笑了。

“这榜眼牙缺了一角。”

“真的吗?我瞧瞧。”

一看还真是。

原是平平的相貌,这下真挑不出什么好来了。人群里不由叹气,“看来我阿娘说的没错,那话本子都是写了骗人的。”

“可不是嘛,亏我等这么久。”

“什么年轻俊俏书生郎,一个都没有。”

“那也不是,我听我阿爹说,他那会看打马游街,状元是年轻俊俏,虽说也娶妻生子了,但模样好看啊。”

“你阿爹那会?那便早了吧。”

“谁啊。”

“温大人,吏部尚书温大人,你们见过没?”

年轻小女郎们纷纷摇头,盛都风气虽是开放,但未出嫁的小姑娘即便是出门上街,那也是在自家附近三三两两结伴出门逛逛铺子,一个时辰那得回家,去不了太远的地儿。

温大人府邸在哪都不晓得,要是去衙门办差,那是往皇城方向去的,她们怎么会遇到瞧见?

“我也没见过,不过我阿爹说,肯定做不了假。”

“真羡慕你阿爹,那会还有俊俏的瞧。”

现如今嘛都是这般——反正看了两届了,一个俊俏的都没有,别说俊俏,就是清秀几分也没,真是无趣。

过年家中松快,让着女郎们出来多玩一会看看热闹,可这会就有人觉得看游街是浪费她的时间了,还不如去水粉铺子首饰铺子瞧瞧玩。

“走吧?”

“诶呀再等等,没准第三探花郎是个好看的。”

“我是不信了,那话本子骗人,我以后可不看了。”

有那钱买些水粉胭脂多好。

“好姐姐你再等等我吧,就一会功夫——”小女郎撒娇话还没说完呢,就听后头传来此起彼伏的声响,当即是一愣,“怎么了?”

原是要走的女郎这会也不走了,说:“我怎么听见‘俊俏’二字。”

“还真是!”小哥儿一反刚才闲散无趣模样,是垫着脚尖往后头看,第三匹高头大马上坐着的人,还未看清样貌,便说:“你们快看,快帮我瞧瞧,探花郎长什么样?”

“……还挺器宇轩昂的。”这人也没看见样貌,但探花郎比前头那两位光是身影就不一般。

状元爷坐的也直,可身骨瘦,撑不起吉服。榜眼嘛有些胖了,坐在上头,平平无奇的,还显得拘束紧张。这一位远远瞧一眼,光是坐姿就不一般,也挺着,可不是端着的,身上的吉服跟前头两位那像是两套衣裳。

不一样不一样。

人群中呼喊声越来越响亮,还有抛手中绢花的,吊的众人目光紧紧,没人提出不看了,这会全都紧巴巴瞅着第三匹马儿上的探花郎。

“好俊俏啊。”

“话本里竟是真的。”

只见那探花郎剑眉星目,皮肤白皙,头戴冠帽还簪了一朵花,那花儿普普通通很是寻常的绢花,就是街边摊子随手买的一般,可戴在探花郎头上,衬的那花儿也价值千金,很是漂亮。

“这探花郎好样貌啊。”

“还很年轻,不知可娶了妻子没?”

“应是娶了吧?”

“也是,他头上的花怕是他心爱之人给簪的。”

探花郎成家了,年轻女郎小哥儿可惜一声,便又打起精神来,还是那句话,既是不成家也不可能娶他们,既是不娶他们,光瞧着探花郎好相貌一睹风采,那便是值了赚了,不枉此行。

“咱们这位探花郎还挺痴情的。”

“是爱护家中妻子吧?”

这般一想,探花郎的十分样貌都能成十二分了,年轻俊美身姿高大,文采出众,竟还是爱妻的人,多好哇。

队伍往前行,大家看了个过瘾,等坐下纤细逛铺子时还再聊,“这探花郎好相貌,还有学识,真好。”

“也不知叫什么?”

“诸位说探花郎啊?我知,那可是神童一般的人物。”

茶馆里有人开了个头,自是有人好奇追问,“还是神童?”

“不是我瞎说的,是真的,这探花郎乃是小地方镇上出身,是九岁秀才——”

“九岁就中了秀才?你别吹了。”

“可不是我吹,千真万确的,你不信,你去贡院门口看最新的皇榜,这位齐老爷九岁秀才,十三岁的举人,二十六岁的进士,次次都是案首第一。”

“哇这是连中小三元呐。”

“若是真的,神童之名那是名副其实了。”

“不过既是如此聪明,怎么十三岁中举后跟着进士相差了十三年之久。”

“是啊,若真是神童,便是一鼓作气了,再说了,会试拿了案首,怎么到了殿试上没拿第一做状元,而是做了探花呢,我看啊,是沽名钓誉,不是你说的那般神乎,还神童呢。”

若是现代,岑越听看这些言论,是总要嘀咕一两声:怎么这么刻意,有点像是一唱一和引接下来话的水军。

可现如今吃瓜少,经验也少,百姓们听一来一回两方话,皆是觉得有道理啊,这神童怕是吹的,或是有几分神童意思,也没那么神乎吧?

“非也非也,你知道的不全。”最初那人是高高吊着众人胃口,说:“我有一表叔在贡院外头的铺子做活的,就是一些官大人也会去他家吃饭,更别提今年这届举人进士了,说得多了,听得也多。”

“你们猜为什么隔了十三年?”

众人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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