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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历的历史轨迹出现了偏差,或是一切看似无迹可寻,却仔细想起来是细小的颗粒,一粒一粒堆积出,影响了结果。

顾兆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小人物,尤其是在京里时,他算什么?一个翰林编修,修了几本书,跟皇子们说话十根手指头能数清,同康景帝见面,那是一只手还富裕。

原本的五皇子登基,如今换成了六皇子,这跟他肯定没关系的。

顾兆想都不曾想,他曾经做过那一粒粒的砂砾。

原来的轨迹中,五皇子救了林家小公子,得了圣上的目光,林家的支持,一切都是徐徐展开,不急不躁,五皇子是能耐得住的性子,放长线才能钓大鱼。

再说借刀杀人,借了已去世孙明源这把刀,递给了其父孙沐与梁子致,正好当时二皇子救灾雷霆手段,在天下读书人、当官的心中先败坏二皇子的名声、形象。

可这事头开了,最后也不了了之熄了声。

一颗棋子废了,顶不了事了,还有另一颗,可另一颗也成了废子,原本耐得住的五皇子便开始急了,若说容家的支持,那他的亲兄弟六皇子比他更近一头,加上虎视眈眈的二皇子握着兵权。

所以五皇子急了,铤而走险下了一步坏棋。上辈子,十二皇子上丰州打仗只是受伤,没有死的。

有人想借十二皇子的死,提醒圣上大皇子当年的死,让圣上怀疑、厌恶赵家,把二皇子的储君位置彻底扳倒。

也确实。

圣上口谕不属意二皇子,剩下的太小,或是坏了身体,或是遭厌弃,性子柔软无能顶不起这个朝堂国家,在五六皇子中,圣上其实更属意老五。

六皇子是个混性子,随波逐流,空有志向,却是没君王魄力气势,耳根子软,手段不成,若是当了大历君王,他想坐稳龙椅,那便是听信容家,也不敢对赵家开刀下手。

五皇子敢,五皇子喜欢权势,以前隐忍那是大局未定,等大局定下,该如何便如何,他的床榻则能容赵家?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手握兵权的赵家。

做天子自然是权势握在手中,大历稳了,在慢慢对付外头那些不足为惧的番邦小国。若是大历乱了,那便更乱。

康景帝一切都想好了,可储君之位的变卦就是一瞬间。

二皇子骑行一路遭遇刺杀不提,城门种种阻拦,进了皇宫,一路畅通无阻进了紫宸殿,见后宫前朝局势已然快明朗,再看老五挂着虚伪的面,老六惺惺作态哭着父皇。

人到齐宣口谕。

自然是由汪泽田宣的,汪泽田刚开口说了五这个音,六皇子惺惺作态的脸是做不下去也哭不下去,五皇子稳重的脸也露出几分得意,可谁都没能想到,这种局面下,康亲王不等汪泽田念完,几乎就是同一瞬间的事,拔剑砍了眼底浮出笑的五皇子。

动静太快又太利落,当场五皇子断了一臂,生死未卜。

紫宸殿大乱,局势又发生了变化,自然是以皇后为主带头斥责康亲王的,皇后本来死心,都听到先帝属意老五了,如今生了希望。

六皇子也高兴,甚至是心中狂喜。

端妃赵家一党则是分两队,有的怪康亲王太过暴戾,动作太快,断了五皇子胳膊事小,可众目睽睽下,康亲王这般做,还是在紫宸殿先帝地盘,被扣个不孝不敬帽子,与帝位远了。

另一队则是觉得砍的好,汪泽田都已经宣了口谕一半,等说完了那就是尘埃落定,康亲王还有什么路可走?既然如此,不如先下手,再谋划旁的。

有人则说,一个老太监宣了口谕也不代表真能上。

“那难不成赵家拥兵造反吗。”

都宣了口谕还不服,贤妃一党也不是吃素的,五皇子继位大宝名正言顺,康亲王不愿低头,那就是旁的险路子,其他大臣不乐意走这一步险棋。

私下里压着声争执吵翻了天,唯独二皇子康亲王坐在位置上,擦着老五溅在他手上的血,听着吵声,声音阴戾说:“这位置让老六上,叫皇后贤妃一族,老六也叫过来。”

康亲王自知刚才一剑,不仅是断了老五胳膊,也是断了他登大宝的机会,可他不后悔,老五之前所做种种恶心他便是了,可拿十二的死提大哥——

大皇子死,圣上猜忌赵家端妃二皇子,久而久之,这也是康亲王的心病了。

大哥的死,真不是他,以及赵家同母妃干的,这么多年了,这么多年了,但凡是想生事了,谁都能拿这个踩他一脚,踩他母妃赵家一脚。

新仇旧恨,桩桩件件,全算在了五皇子头上了。

若是今日大局已定,这辈子康亲王那就得跪在人家底下俯首称臣,任人宰割。不如挥剑的痛快。

之后请人前来,看似局面混乱,其实更是清晰一目了然,五皇子断了胳膊,历朝历代没见过独胳膊的皇帝,更别提如今生死难安,国不能一日无君。二皇子康亲王自退一步,不争了,还拉拢了贤妃,先簇拥六皇子登基上位。

条件都好说,皇后在意的是八皇子,老六上位那便封八皇子郡王,废了先帝下令的‘圈禁’。本来名义上八弟是养身体,如今父皇驾崩,八弟就是身体再不好,那也该给父皇哭一哭,尽一尽孝心。

皇后见争不过那便只能作罢。

康亲王联手老六贤妃,她能如何?

不管是谁当皇帝,皇后总归是太后的。

贤妃刚怒气冲冲,定要康亲王替她孩儿赔胳膊,可手心手背都是肉,老五胳膊没了,是废子,老六更是她疼爱的孩子,如今只能咬牙答应,想着不急,以后老六总能替他五哥报仇的。

……

大臣、党派、世家、后宫,都是能谈条件的,能以利诱,很好解决。唯一一点,听闻先帝口谕的除了汪泽田还有一位,内阁紫宸殿学士严谨信严大人。

上辈子,没有顾兆,严谨信也是状元,也进了内阁,也做了紫宸殿大学士,也听到了先帝口谕,在康亲王、六皇子、八皇子党派争执中,最后是坚定遵圣意,不惜得罪了众位。

五皇子登基后,严谨信也没能成为圣上的心腹,因为严谨信太执着、太顽固、太迂腐、太正统。

像极了五皇子岳父那位言官。

五皇子不喜这样对他忠心谏言的臣子,在严谨信几次上书表示先安抚康亲王,先对外,解决外敌,等安顿下来再说其他。可五皇子的天顺帝是不愿兵权落在心头大患手上太久,怕坐不稳,是第一个铲除扳倒了赵家、康亲王。

之后大历大乱,番邦小国趁机攻占城池,民不聊生,四周冒出了不少山匪杂牌军,尤其是丰州那边,一路快打到了京中,吓得五皇子连夜逃亡两浙州城。

比顾兆猜想的战局还要长,还要混乱,大历的版图缩水越来越小,皇帝带头享乐,贵族门阀士族醉生梦死,一掷千金玩乐,是真的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

……再后来,严谨信郁郁不得志死的。

这些不提,就说当时,康亲王一听严谨信这人,有人言此人年纪轻轻却老顽固一般十分守旧遵正统。

那就先礼后兵,死个把人算什么。

林太傅还是惜才,说他去劝说询问,结果没成想,严大人端正出神许久,回过头说了句:“先帝病危之际所言,谨信并未听清。”

先帝口谕:传……五、五。

严谨信说完便闭目。林太傅看了眼,心里松了口气,又言:“错了。”

国不可一日无君,既已定下,要名正言顺,后来宣口谕的汪泽田不见了,内阁严大人出来宣了,先帝口谕传位六皇子历铖。

这一辈子就这么和原先上辈子路走了岔口。

……

只说顾兆接待使者,听了京里消息,新帝登基,大赦天下,先是封了一众皇亲国戚,比如原继后,现如今的母后皇太后,原贤妃,如今尊圣母皇太后,被圈禁的八皇子封安郡王,康亲王封辅政一等公……

顾兆听这个名头眼皮跳了下,这不就是摄政王么。再往下赵家还封了镇国公,这不知情的,还以为六皇子母族是赵家,容家、贤妃一族能忍吗?

他自是不知道。

这些封告,随着使者传信响彻大历。

还有禁娱乐杂耍嫁娶等等一切事宜,改年号天顺元年,铸新货币,大历官员原先是用朱笔批示,如今要换成蓝笔。

诸如此类事情。

送走了使者,顾兆开始让下头人忙起来,衙门不见半点红色,城中的商铺、勾栏瓦肆之类的全都暂停营业,嫁娶都往后推一推。

工厂先暂停下来。

黎周周安排完了这些事,跟苏石毅说:“歇业休息这些时候,也别吃酒玩钱,留守厂里的工人看紧一些,不许犯这个错。”

厂里堆放着原料,还有做好的东西,幸好流光绸原料都能放一放的,只是今年的黄桃罐头怕是要紧俏,但这也没办法的事情。

苏石毅得了话,就下去忙开了。

黎府黎周周安排了,仆人们都换上了素色衣裳,他自己也是,穿些黑色深色,也不用首饰,学校里停了体育课,官学停了四艺课,就乖乖读书吧。

“阿爹,我还能同汪汪玩吗?”福宝第一次见识这般景况,问了阿爹,去看爹。

黎周周说:“汪汪自己跑一跑,你这段时间还是安安静静的。”

那就是不可以玩了。福宝垂着脑袋。

顾兆看了过去,黎周周还想相公莫不是心软,要惯着福宝,这样传出去不像话,虽说在昭州,传也传不到哪里去——

“你取了纸笔来,爹同你好好说说。”

等福宝拿了纸笔,他还以为爹要训他,乖乖站在一旁。顾兆没训福宝,说是八岁小孩,实际上七岁,人死都不知道其意,更别提福宝懂事以后就在昭州,是不知道这些规矩。

讲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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