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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蹴鞠场上。

福宝刚下了马儿,就听到有人挥手喊他:“黎照曦黎照曦,你来啦。”

“爹?”福宝扭头先看他爹。

顾大人呼噜小孩脑袋一下,理直气壮说:“蹴鞠是团体赛,你一个人本来就踢得好了,如今在加强熟悉场地,到时候比赛了,旁人还活不活了?”

“高手都是寂寞的。”

“跟同学一起熟悉场地,不比你一人在场地里踢好玩?”

福宝先是点点头,爹说的对。过了几秒又摇头,说:“我又不是因为大家都能来赛场上踢球不乐意不高兴,明明是爹在家时糊弄我,一早上说的,跟只有我一人来踢一样,哄的我跑前跑后的。”

顾兆:……小孩机灵了,不好骗了。

不过黎照曦心胸开阔,小大人似得点点头说:“不过我做孩子的,替爹端茶送水捏捏肩膀也是该做的,爹,你下次别糊弄我了。”

“也不是糊弄——好吧是有点,不过爹这么逗你好玩,你要是不开心了,爹下次尽量改正。”顾大人最后说的也不是那么保证。

福宝显然知道,哼哼了声,说:“我可大度了。去踢球啦,爹拜拜~”说着抱了球飞快跑去蹴鞠场。

今日学校放假,如今赛场上不仅学校的同学来了,官学那边踢球的蹴鞠队也来了。下午是赛前友谊赛,本来原计划是一家人来看福宝和同学踢球比赛,陪福宝一下午的,现如今自然是计划赶不上临时的变化。

顾大人身在蹴鞠场,心里老想着家里。

周周在屋里照看那个什么容家公子——

等等,公子?

没错。顾兆想起来了,当年在京里时,大哥郑辉先提及容家这位容四公子,说惊才绝艳,貌若潘安,身世又好——康景帝在位时,容家门户也行,但绝对挤不上超一流顶尖世家。

顶尖那自然是林家、二皇子赵家、再不济就是继后那一挂的。

就说当时那会,说是京中待字闺中女郎的首挑夫婿,主要是样貌、才华,至于这才华,听说是进了国子监读书,可从头到尾没参加过科举。

顾兆当时还嘀咕,说真有才华怎么不去科举拿个状元瞧瞧?觉得是这京里人带颜狗滤镜夸大的,那时候他没见过容四,也没什么来往干系,因此觉得奇怪也就抛之脑后不想了。

现在想来,容四这人之前在京里身份分明是男子的,并不是容家的什么哥儿身份,是嫡子。

顾大人站在蹴鞠场,脑内瞬间补充了许多狗血桥段。

比如容夫人怀容四时,家里老公宠妾快灭了她,因此情急之下生了个容四对外宣称是男孩,以巩固自己地位。

狗不狗血现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容四当男子活了这般久,如今跑来找周周,他自己仆人都不乐意给他擦洗换衣裳,非要周周照看——

顾大人脏话。

“爹,您看着福宝成吗?我让孟见云带人留这儿一起,我想先回府看看。”顾大人急了。

黎大听了自然说好,刚兆儿说没事,他略微放下心,可要是兆儿回去了那他就踏实了,忙说:“你回吧,福宝我瞧着呢。”

顾兆便跟福宝说了,福宝知道爹有事,也没什么不乐意的,反正他一人在场上踢球,爹和爷爷看着也无聊,便挥手跟他爹拜拜。

“好好踢。”顾兆摸摸福宝脑袋,骑马走了,不过进了城也没先回府,而是去了吃食铺子,昭州这儿现在果子可多了,菠萝、荔枝、芒果,其实要是弄出冰来,配上各种果酱、牛乳,这不就是冰淇淋吗。

“顾大人您要什么?”店主热情又紧张询问。

顾兆看着竹篮里的各种果子,说:“这几样果子你各家挑三斤,我多付你跑腿钱,担到城外蹴鞠场——你知道地方吧?”

“知道知道,咱们昭州马上要办蹴鞠大赛,我们早早知道了,就等着这天。”

“成,就那块地儿,要是有烧开的热水,放一把洗好的绿豆进去,一壶绿豆汤,略放一些糖,连着一罐温热水都送去。”顾大人也没让算钱,知道店家肯定要推辞不要,说完放了半两银子到桌上。

算上了跑腿费,那都富裕多了。

时下昭州的果子不值几个钱,这几样水果各三斤加起来一百文都没有,更别提绿豆热水糖了。

店家忙说不要,可顾大人抬脚已经出去,眼瞅着上了马。只能捧着半两银子,对着银子笑了下,这可是顾大人给的银子,肯定不花出去了,就放在家里存着。

“快快快,挑最新鲜最好的果子装着,底下铺着棉垫子,上头盖一层,别晒皱吧蔫了,还有煮一壶绿豆,绿豆仔细筛着,别混了沙石,洗干净了,再烧一大锅的热水,推车备上,一会我亲自送货。”

老板招呼伙计忙起来,他们这店铺是小本买卖,就一个伙计,后头是他婆娘管灶台,他先去了一趟,把缘故说清楚。

因为铺子离南城门近,收城外村民送来的果子方便,可其实生意也就那样。进城的村民舍不得花银钱吃果子,远路的客人进了城匆忙,也不乐意多停留,生意就是糊个口,幸好铺子连着后头小院是自家的,不要钱。

“往蹴鞠场送?”婆娘问。

店家老板说:“可不是嘛,我刚瞧见顾大人送他岳丈和福宝小少爷去城外,应当是踢球去了,顾大人疼爱孩子,送一些果子,消暑的绿豆汤给小少爷解渴用。”

“什么岳丈,你留心说话了,我见顾大人对他爹再尊重不过了。”

“这倒是,就没见过顾大人这般的,你说入赘进了黎家,还真是当黎家人了,当了官也不纳妾……”

老板娘吃的圆润了些,一边麻利干活,一边肯定说:“所以说顾大人才能当好官,不忘本,多好的啊。”

东西收拾好了,装在了推车上。

老板娘也想去瞧瞧蹴鞠场上的福宝小少爷,当即让伙计看店,他们夫妻二人推车去城外,也没多久的路,走过去不消两刻就到了。

福宝带头热身,踢了一个多小时了,天热,又满场的跑,是大汗淋漓的,呼出的气儿都是热的,大家伙都一样,盘腿坐在地上歇会,就听爷爷说:“福宝,带着你小同学都过来,你爹买了果子还有绿豆汤送过来了。”

“!!!”福宝眼睛圆圆的,又惊喜又高兴,带着同学们跑了过去。

福宝用帕子擦汗,“黏糊糊的——”

“刚大人让我们烧了温热的水,是要来净手吧?”店家把一大桶的温热水放地上。

福宝可高兴了,说:“可真是太好了,谢谢叔叔,我们正热着呢。”

大家便擦洗了手脸,坐在一处剥果子皮吃,还有绿豆汤喝。

明明东西不少,可这些小子哥儿们吃起来快,消耗大嘛,结果还真是吃了个干净,什么都不剩。店家夫妻收拾完了,推车回去时,黎老太爷还给了二十个铜板。

“拿着吧,也不多,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黎大说。

店家便收了钱,想着一会再送一锅绿豆汤来,这天真的热,蹴鞠场修到这儿,离着村里也远一些,跟城里也有些距离,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别嘀咕念叨了,你说到比赛时,咱们多准备一些拿蹴鞠场来卖如何?到时候看的人多,吃喝总要的吧?咱们又不远,送东西也方便。”老板娘捅咕男人,说:“你刚瞧见了没,踢球的官学那几家孩子都是家里有银钱的,买个果子、水的钱肯定不吝啬。”

“对啊,那咱们就这么搞。”老板也觉得能成,左右也不过是一些寻常他家卖的,不是什么大本买卖,赔不了。

且说顾大人到了府里,先往前头偏院跑。

“相公你怎么急匆匆回来了?”黎周周是刚净完手,见相公匆忙,“是忘了什么东西——”

黎周周说一半,看相公伸了个脑袋往关着的屋门看。

“你担心容少爷啊?”

“胡说,我担心的是你,这容四别是惦记你。”顾兆哼唧说。

黎周周愣了,而后笑开了,“相公说反了吧,这位容少爷是——”他想着容少爷这般保密,也不知道该不该和相公提。

顾兆一看便知周周想什么,顿时更酸了,说:“这才多久就惦念着外人了,是我脸不如他好看吗?周周哥!”

“相公浑说,你明知道的,他是个哥儿,同我一般。”

顾兆到也不是真吃醋——是有点防患于未然,主要是容四这厮,千里迢迢来昭州,指名点姓要见周周。

“我自然是信你的,周周别气,你先听我说。”

顾兆把刚猜的说了一通,“……他当了这么久的男人,少说也有十四五六年吧?如今身份拆了成了个哥儿,肯定一时转变不来,心里把自己还是当男子的,那肯定喜欢的就是女子和哥儿。”

“周周你善良正直,我跟你说,有些男人可懂得示弱博人同情了,好借机做点别的,先一步引得你同情可怜,再来嘛借着漂亮脸蛋,撒个娇示个软……”

顾兆是越说,越觉得耳熟。而黎周周也好笑的看相公。

“……”

顾大人当即是表演了个‘撒娇绿茶最好命’。黎周周便当混过去,不提相公自己‘拆了台’的事,玩笑后,黎周周是认真了些说:“我刚给容烨擦洗换衣时,发现他脸上没有哥儿痣。”

“??”顾大人当即想脏话,可忍了,容家的仆从不会拿这个说慌,周周也不是傻的,“不是狗血剧情,那就是另有隐情?”

黎周周道:“我早先在村里时听大家伙说,哥儿痣多是长在脸上,生下来特别鲜亮红的,十分好认不会出错,后来孩子大了就不如刚生下时那般鲜亮,之后就看怎么养孩子,有身子骨不好的有劳累的。”

顾兆望过去,看到周周眉心的一点红,小小的,如今却红的很漂亮,早前他俩去镇上,伙计小二还把周周喊小兄弟,那时候周周眉心便是黯淡无光,他不由伸手摸了摸,凑过去亲了下。

黎周周就笑相公。

今日真像个小孩了。

“大多在脸上,那就是还有别的地方?”顾兆正经说。周周笑他,搞得他很幼稚一样!

黎周周说:“我听说,之前旁的村还有长在脖子上的,多是在脸,身上的少,可即便是长在身上,那应该也会发现。”

“容少爷的哥儿痣在胳膊小臂内侧,他皮肤白,特别鲜亮和红。”

那就是哥儿了。顾兆连想前因后果,“你说有没有是生下来没长的,后来长大了就有了?”

以容府的条件,接生稳婆也不至于不检查清孩子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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