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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散时,天色已然漆黑。

一行人把沈懿送到马车上,跟沈家人一一告别,望着马车走远,才转身往回走。

苏灿瑶瞥了一眼裴元卿,脑中飞快闪过刚才之事。

她捂住发烫的脸颊,扔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匆匆往锦澜苑的方向跑,步履如风,裙裾翻飞。

……没脸见人了!她刚才怎么就脑袋发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那句话!其他人虽然不懂,但裴元卿肯定听明白了!她最近都不要见裴元卿了!

苏杳杳,你简直是昏了头!

“杳杳,慢点走!小心跌倒!”沈昔月朝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声,诧异喃喃:“这孩子跑这么快做什么”

苏明迁在旁边没心没肺的大笑,指着苏灿瑶在游廊下飞快穿梭的身影,“像有猴子在后面追似的。”

沈昔月没好气的捶了他一下。

裴元卿低咳一声,开口道:“我去看看吧。”

他面色看起来从容淡定,迈出的步子却极大,话音未落就已经迫不及待的抬脚追了过去,速度也不遑多让。

苏景毓抻着脖子看了看。

这两人是吵架了吗可他们吵架的时候脸为什么那么红

……怎么办,弟弟妹妹好像背着他有秘密了!

微风拂过面庞,苏灿瑶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加快速度往前跑了几步,可才跑两步,手腕就被拽住了。

裴元卿带着她拐到旁边的假山后面,来到无人的地方才松开她的手腕,两人呼吸都有些喘。

月光倾洒而下,庭院里树影斑驳。

苏灿瑶抬眸看着裴元卿近在咫尺的面庞,心头一阵乱跳,慌忙低下头去,差点忘了自己刚才为什么要跑。

裴元卿漆眸明亮,眼里仿佛洒满了细碎的星光,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轻声问:“你躲什么”

苏灿瑶想起那句‘不是哥哥’,羞赧地垂下眼睫,微微偏过头去,带着几分娇纵的小声道:“明知故问。”

裴元卿短促的笑了一声,平时冷峻的面容难得带着几分喜气:“我不知,你说与我听听。”

苏灿瑶脸颊烧红,觉得这人好生讨厌!

她抬脚想走,裴元卿却挡在她身前。

苏灿瑶垂着眼眸,一言不发的抬脚往旁边绕开,裴元卿又一个跨步挡住她的去路。

苏灿瑶贝齿咬紧下唇,像一只被逼到角落里的小兽一般,抬头含嗔带怒的瞪了他一眼。

月光落在她的身上,衬得她眉眼盈盈,颊边红晕似春桃,眼睫在眼睑上遮下一小片阴影,清澈的眸中仿若流淌着潺潺秋水,动人心魄。

裴元卿心头悸动,面染薄红,哑声道:“苏杳杳,你亲口说的,不能不认。”

苏灿瑶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没说不认……”

裴元卿喉结滚动,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声音很轻:“既然不是哥哥,那以后便是未婚夫了。”

苏灿瑶小脸腾地红了起来,眼神躲闪着,抿着红唇不说话。

裴元卿唇边噙着笑,柔声道:“虽然我从住进锦澜院的那日起就是你的未婚夫,但那是没经过你同意的,现在我是经过你同意的未婚夫,你既然给了我名分,以后就不能再拿走,否则我是要跟你闹的。”

苏灿瑶差点被他逗笑。

假山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苏灿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紧张的忘了过去。

沈昔月担忧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杳杳刚才走的那般急,莫不是被蚊子咬了”

苏明迁笑呵呵道:“卿哥儿不是跟过去了么,你且放心吧,卿哥儿性子沉稳,杳杳不管是被蚊子咬了,还是被猴子追了,他都能解决。”

苏景毓声音郁郁,“他们有事瞒着我。”

假山后的苏灿瑶和裴元卿身体同时一僵,下意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心虚。

莫名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苏景毓声音还在继续着,满含怨念,“我平时读书是忙了些,可他们怎么能有秘密不告诉我呢,我可是他们的兄长。”

苏灿瑶听后沉默,这种事情就是兄长才不好意思告诉吧

沈昔月柔声安慰:“孩子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秘密。”

苏明迁不以为然地瞥了苏景毓一眼,“你不是也有秘密你看我跟你娘问过你随身带的那绣帕是谁的吗”

苏灿瑶:“……”您现在不就在问吗!

苏景毓声音发懵,“绣帕浅蓝色的那条”

苏灿瑶忘了害羞,眼尾一挑,瞬间好奇的竖起耳朵。

“是啊。”苏明迁继续意有所指道:“那可是女子的绣帕,你还贴身放着,你看我跟你娘问过你一句吗”

苏灿瑶眨了眨眼睛,哥哥随身带着女子的绣帕她怎么没见过都怪裴元卿最近乱了她的心神,她连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发现过!

裴元卿站在她对面,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表情,无奈又好笑。

苏景毓大声喊着冤枉,“那是妹妹的绣帕!妹妹上次去书院看蹴鞠赛的时候随手递给我擦汗的,我看绣帕用起来细细滑滑的,就留着用没扔。”

苏灿瑶:“”吃瓜突然吃到自己头上,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沈昔月嗓音轻柔,带着几分迟疑道:“那绣帕用的料子是蜀地来的松月锦,咱们府里没有置办过这种料子,杳杳似乎也没有用这个料子做绣帕。”

苏灿瑶瞬间就不心虚了,原来那绣帕是用松月锦做的,她根本就没有松月锦做的绣帕了,兄长分明就是在撒谎!

他还埋怨他们有秘密瞒着他,他分明也有秘密瞒着他们!

苏灿瑶气哼哼地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不由疑惑,兄长整日不是去书院就是回家,基本都是埋头苦读,也没见他身边有哪个女子呀

苏景毓不但没心虚,声音透着几分理直气壮,“那绣帕真的是杳杳给我的,你们不信可以去问她。”

苏明迁道:“家里都没有松月锦,杳杳怎么会有松月锦的绣帕”

苏景毓驳道:“我怎么知道杳杳那绣帕是哪里来的,说不定是她在外面随手买的呢此事你们一问便知,我又何须跟你们撒谎。”

苏灿瑶:“……”哥哥这是把锅都推给她了!

苏灿瑶怀疑兄长是在拿她当挡箭牌,可兄长说的那般情真意切,又那般理直气壮,仿佛真的冤枉了他一般,让人忍不住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以她对兄长的了解,兄长骗谁都不会骗她娘。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苏灿瑶想出去找兄长对峙,一急之下忘了自己还在躲着他们的事,下意识就想抬脚往外走。

裴元卿眼疾手快的拽住她,将她拉了回来。

苏灿瑶回身,撞在他的胸口上。

裴元卿手指抵在唇边,低头比了一个‘嘘’。

苏灿瑶被他揽在身前,鼻间萦绕着他的气息,心尖忽地一悸。

院中寂静,他们靠的极近,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响声,好像也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苏灿瑶额头抵在裴元卿胸前,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忽然就觉得不是那么羞赧了,原来他的心也跳得这般快,原来他也和她一样紧张,还有几分无措。

苏灿瑶心神微松,唇角浅浅的弯起一丝笑意,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外面三人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她却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她的眼中都只剩下面前的这个人。

苏灿瑶抬头望去,裴元卿将她松松的抱在怀里,正侧头望着假山外面,眉宇间的神色十分专注,下颌线微微绷紧,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目若寒星,佼佼公子如天上月。

苏灿瑶眼神摇晃,心口仿佛有只小鹿闯了进去,在里面横冲直撞,一声一声的碰撞声,仿若是在呼喊着裴元卿的名字。

苏灿瑶微微垂眸。

其实在裴元卿跟她说不想再只做她哥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也不会拒绝他。

这是她的元卿哥哥。

是她从小到大眼中、心中唯一能看到的人。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永远不会有血缘之外的男子能超过裴元卿在她心里的地位。

他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不可撼动的。

更是永永远远都不可能被替代的。

沈昔月几人走远后,裴元卿收回目光,垂目望去,苏灿瑶轻轻柔柔的依偎在他怀里,连呼吸都清浅了很多,绵软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从他的角度望过去,看起来又乖又甜。

裴元卿忽然不舍得将人放开,就那样直直的站着,温柔的看着怀中的人,既不敢乱动,又怕惊扰了她。

月华如洗,将他们的倒影拉的很长。

苏灿瑶看着地上靠在一起的倒影,到底有些羞涩,微微退后一步,与裴元卿拉开些距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她垂着眸子看着脚上的绣鞋,抿唇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道:“我既然给了你名分,那么只要你不负我,我也定不会负你。”

裴元卿眼中柔光闪烁,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而伸手去拉她的手。

苏灿瑶红着脸不敢看他,把手往后缩了缩,嗔道:“不许牵我的手。”

裴元卿怔了怔,抬起她的手腕,一脸认真的解释:“不是牵手。”

苏灿瑶:“……”不愧是你啊大冰块。

苏灿瑶气到自闭,正暗暗磨牙,就感觉手腕上多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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