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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魂带着记忆,和上一世全然一样,只是多出了一段自小长大的记忆罢了。

相重镜和主人之间那些曾让顾从絮前期崩溃至极的异常,或许只是顾从絮的错觉。

他的主人,本就该是这等惊才绝艳,张扬如火的人,自己只是恰巧在他最心若死灰的时候遇见了他。

顾从絮思绪辗转间,相重镜已经修改数次,将那让人眼花缭乱的阵法完成最后一笔。

顾从絮猛地回过神:“这就好了?”

做个全新的阵法不该很耗时间心神吗?

为何相重镜看起来那么轻松?

“嗯。”相重镜将纸随意弹了弹,眯着眼睛检查了下,道,“差不多了,走吧。”

顾从絮一愣,没懂相重镜的意思:“去哪儿?”

相重镜手指轻轻一指下方的寺庙:“去将那寺庙夷为平地。”

顾从絮:“……”

半山腰下的寺庙中。

晋楚龄坐在墙头上,上半身是人身,但从腰腹以下却是蛇尾模样,他居高临下竖瞳阴鸷地看着枯坐在树下的宿蚕声,冷笑道:“低等的蝼蚁,竟然这么轻易入魔,看来三界首尊也不过如此。”

宿蚕声满头墨发已然灰白了大半,他坐在石椅上,神色漠然地盯着虚空,并不为晋楚龄的挑衅有丝毫波澜。

晋楚龄对待其他人耐心总是很缺,他只说了一句没等到回答,立刻不耐烦地从墙头跃下,蛇尾化为双腿足尖点地,衣衫翻飞落到宿蚕声面前,那张妖修绝美的脸上却被愤恨的狰狞毁了所有美感。

“若是让相哥哥知道是我救了你这个废物,他肯定更不会原谅我了。”晋楚龄森森道,“你当时为何不直接自戕在送葬阁,躺在棺材中还省得挪地了。”

他这般咄咄逼人,心如死灰的宿蚕声终于抬眸,古井无波地看了他一眼。

晋楚龄竖瞳恨恨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宿蚕声和他对视良久,突然声音沙哑地说了句无关的话:“你知晓三毒是什么吗?”

晋楚龄嗤笑:“我管它是什么。”

“曲行因三毒入魔,我也因三毒入魔。”宿蚕声定定看着晋楚龄眼中仿佛每时每刻都存在的怨恨,漠然道,“你最终也会因三毒入魔。”

晋楚龄闻言勃然大怒,一把伸出锋利的爪子掐住宿蚕声的脖子,死死扼住。

“你找死吗?!”

他对待宿蚕声可没有丝毫留情,只是一下就阻隔了宿蚕声的呼吸,甚至想生生将他脖子扭断。

哪怕被这样对待,宿蚕声脸上也没有丝毫表情,冷漠看着他。

晋楚龄就算想立刻杀了此人,但还是溯一的承诺,没有下死手。

他越看宿蚕声越觉得恶心,狠狠甩开手,冷冷道:“三毒到底是什么东西?”

宿蚕声捂着脖颈虚弱咳了一声,才无声惨笑一声,回想起曲行的惨状,他不知怎么突然有种扭曲的快意。

“三毒是贪婪,嗔恨,愚钝。”宿蚕声道,“晋楚龄,你觉得自己会因何入魔呢?”

晋楚龄一愣,冷笑道:“我才不会像你们那种废物一样入魔。”

小毒蛇自认为三毒同他连边儿都不挨。

宿蚕声没对他这句话做出什么评价,只是抬头看了看天幕,道:“送葬阁古怪的灵器很多,重镜应该很快会寻来此处。”

晋楚龄一听,立刻站直身子理了理衣衫,仿佛要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脸上的阴鸷也消退不少。

只是他理完衣服后,才意识到溯一不会让相重镜进来寺庙中,顿时又垂头丧气地将理好的衣服拨乱了。

宿蚕声却道:“他会进来的。”

晋楚龄一听到他说话就烦,但听到关于相重镜的,勉强抠出点耐心来:“为何会这样说?”

“临江峰掌门自年少便尊崇重镜,而易掌门和溯一大师又交好。”宿蚕声道,“重镜十有**会通过易掌门进来庙中。”

这话一说出来,晋楚龄又欢天喜地重新理衣服。

只要相重镜不是他解开阵法放进来的,那和他就没关系,溯一就算怪罪也怪不到他头上。

相重镜对寺庙中的事一概不知,他熟练地掐了个障眼法决,坐在恶龙身上从悬崖上跃下,顷刻便漂浮在寺庙上空。

顾从絮在空中定住身形,相重镜从龙背上慢悠悠站起来,长发红衣胡乱飞舞,他居高临下,神色冷然看着下方似乎在交谈的两人。

他垂眸看着,勾唇笑了笑,左手五指轻轻一旋,琼廿一化为灵剑转瞬出现在他掌心。

相重镜咬破指尖,将三滴血随意一甩,准确无误地落在寺庙各个角落。

琼廿一还未啃完的半块灵石直直从灵剑上落了下去,恰好落在宿蚕声和晋楚龄的上空,穿破那禁制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还在对峙的两人不约而同将视线落在地上那半块灵石上。

宿蚕声隐约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去,紧接着猩红魔瞳骤然一缩。

天幕中,一张红色大网铺天盖地缓缓落下,似乎受什么牵引,不断朝三个方向一点点扯下去,强势得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伴随着龙吟雷鸣,瓢泼大雨骤然降下。

相重镜站在巨龙上,眼神冷然神色倨傲同下方两人对视,指尖最后一滴鲜血悬了许久,终于像是放缓无数倍,随着大雨轻轻滴落。

最终,那滴血落在寺庙中央。

正中阵眼。

阵法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