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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低声劝劝,孙秀云摇头,嘴唇动了动,说:找我爹,找我哥。

这人太固执,没法子劝,声音高了叫人听见了可了不得。

婆子领会了,赶紧就走。

孙秀云赶紧拉了张氏往后面去,“我姑姑来了有一会子了,几个族里的长辈陪着说话。您赶紧过去,什么客人都没姑姑要紧,您别不分轻重缓急,要不然我爹该生气了。”

把张氏给搓到后头了。

孙氏当真是在忍耐,几个老婆婆絮絮叨叨的,她头都大了。张氏一来,孙氏就起身,“今儿雪大,吉时怕是不那么准,要么都去前面等着吧。”

便是新娘子早到了,可亲戚热闹热闹,拖延一下时间,总要赶上那个点,图一吉利嘛。

张氏真觉得自家这个不亲的小姑子就是面冷心热,瞧瞧,想的真挺周到的。

别人都觉得没有吉利不吉利的说辞的时候,小姑子跟她的心情是一样的,都怕把不吉利的带进家门,图的就是一安心。

她忙道:“真是呢,那唢呐一阵一阵的,怕是不远了。”

顺风飘过来的声音,是一阵一阵的。

那天带头骂人的老太太,嘀咕了一声,“说的跟阎王娶亲似得,怎么还一阵一阵的。”

林雨桐:“……”真恨不能撕了这老婆子的嘴,怎么这么讨厌呢。

这要是当着宾客的面撂凉腔,可不得叫人笑话死。她起身扶着孙氏走,跟张氏道:“舅母,今儿这宴席上,可有鸭舌?”

有呢!有呢!张氏立马喜笑颜开,“之前不知道咱们桐儿爱吃鸭舌。”

但你们慢城的找鸭舌凑席面我知道。

林雨桐就笑,“以前是不爱吃的,不过突然觉得鸭子聒噪,多嘴多舌的惹人厌。既然这么着,拔了舌头,才好清静些。”

张氏一愣,见几个老婆子瞬间变了脸色她反应过来了,这是替自己敲打人呢。自己真实猪油蒙了心了,怎么就把这么个好孩子给错过了呢。她眼里都带泪了,小姑子和外甥女还是懂我的。

孙氏用帕子摁住抽动的嘴角,“嫂子,赶紧走吧,缺了谁今儿都缺不了你。高堂上等着你坐呢,以后有了儿媳妇,过不了几年,孙儿就满地跑了……”

子孙满堂,多好的话。

她重新欢喜起来,带着人往前面去。路上再无聒噪声。

果然,转到前面,能听见唢呐声高一声低一声,应该不远了。

正堂里,侧面总有孙氏和林雨桐的座位。很用心,上面铺着崭新的垫子,脚下放着能塞进暖炉的脚踏,两人落了座。远远的就听见前面喧闹声,花轿到了。

孙秀云急匆匆的进来,“表姐,劳烦您帮我招待招待,今儿送嫁的人不少……”

送嫁的?

怕是庙学女卫那些人吧,跟永安做过同僚,谢流云也有给杨氏撑腰的意思,这才打发了那些人来。

林雨桐没犹豫,起身就往出走。

孙秀云跟在身边,低声道:“一个个甲胄在身,就这么送嫁,未免不合适。”

觉得兵乃凶器!

林雨桐就道,“何家的二奶奶,也就是我家那个大姑子,出嫁的时候带的都是兵器,样样都有。可你看人家,夫妻和顺,成亲两年就成了大胖小子,多好!百无禁忌!”

孙秀云心说,哪里好了?承恩侯府现在恨不能钻到洞里去,就这运势,还好呢?好个鬼!

但这个话不敢说的,她只得道:“表姐,你知道我娘的。我娘那人信这些……”

林雨桐皱眉,得了!这一个个的都是好心,结果办成坏事了。想撑腰的意思没达到,倒是给夫家心里添堵。

她往出走,一说话就往人嘴里吹。她脚步更快了些,后面的孙秀云紧跟不舍,都小跑起来了。

大门口乌泱泱的,还是有不怕冷瞧热闹的。嫁妆倒是真多,这会子正唱名往里抬呢,好家伙,这得一个时辰才能抬完吧。

张氏肯定得张罗把东西放好的吧,然后抬进来的嫁妆,上面铺着一层白雪。

大喜的日子呀,闹心不闹心!

林雨桐出去瞧的时候微微有些皱眉,这在天庙里呆的是不是不知道人情世故了。别人不知道,你吴六娘不知道吗?

正找吴六娘呢,手被四爷攥住了,朝她边上站了站,刚好挡住风,“跑出来干什么?进去吧,今儿慢着呢。”

林雨桐抬头看四爷,肩膀和头上可都是雪,她抬手给他扒拉,他微微低了头,“没用,转脸又落上了。”

得陪着接亲,谁在这天里站着都得冷。

林雨桐左右瞧瞧,“先把新人接进去吧,都这么陪着?花轿里能暖和?”

一层布罢了,早冻透了。

说了,不下来!得按照规矩来。

孙秀云过来的时候一看这情况,搬来的救兵只顾着自己说话去了,压根就没管。这怎么行呢?不好打搅也不行呀!

她过去,低声道:“表姐,怎么办?”

四爷和林雨桐这个说话呢,被打算了。

我过来看看,但这种事我怎么管?我能叫那些骑在马上的女将立马把甲胄脱了吗?你倒是舒服了,她们不舒服呀!

但既然叫了,这么多人都在。得!过去问问。

吴六娘在马上,林雨桐过去,她才僵硬的从马上下来。

林雨桐就说她,“意思到了就得了,这都是面子活。她真遇到事你们帮着出头,不比现在摆样子好?天寒地冻的,骑在马上舒服?再者呢,她长在宫里不是人间烟火,你难道不知道市井之言可怕?”

我怎么不知道?

吴六娘冻的嘴都张不开了,她低声道:“新娘子诚心要在门口抖威风,我能说什么?我劝了,不听呀!不行你试试去,这会子谁过去怼谁!”

林雨桐抬眼看去,然后一个个骑在马上的都朝林雨桐看,眼神急切,恨不能说:赶紧劝劝,挨不住了!

是啊!谁也挨不住呀!

这不是胡闹吗?

林雨桐觉得永安这不像是在给夫家下马威,而是在给这些女卫下马威。她低声问:“你们得罪她了?”

吴六娘愕然,“我们……”有口难辩,她们彼此之间,也没那么和睦,她自己没怠慢人家,可其他人不好说呀。她的面色变了,朝后面一个个骑在马上的人扫了一眼,紧跟着就叹气,“还请郡主带我过去,我亲自去道歉。”

林雨桐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先缓缓,我过去看看。”她转身过去,走到花轿的跟前,“冷不冷呀你?你这收拾人的法子有点蠢了,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知道吗?”

轿帘子被风吹的早掀起来了,她坐在里面,盖头都被吹的贴脸上了,能不冷吗?

乌云在边上站着,跟林雨桐轻轻摇头。

里面的永安轻轻的把盖头掀开一点看林雨桐,“我不在乎自损八百,我只在乎能不能伤敌一千。”

林雨桐皱眉,“谁欺负你了,你说,我现在立马打劈了她。说你蠢你还不服气,你自己没长手吗?大耳刮子上呀!你打不过,你不是有乌云吗?往死里打去呀!你放心,真要是怠慢你了,打死了谁你都没罪。”

永安轻笑一声,“这种事我还解决了不了?金尊玉贵,我曾经也是,收拾人的办法我多着呢。但有些事,我也是第一次处理,我觉得除了这么办,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林雨桐看乌云,“她不说,你说!到底怎么了?今儿这么多人看着呢,闹下去不是办法。今儿争了一时意气,可往后有一辈子要过……”

不等乌云说话,永安就道,“先把孙重山叫来。”

孙重山正忙着跟周围的贺客寒暄呢,风雪里一身大红衣衫,儒雅斯文,俊朗挺拔。

林雨桐只得喊了一声:“表哥,来一下。”

孙重山一愣,周围人的声音都轻了。然后不知道谁打趣了一声,“新娘子怕是有吩咐呀!”

孙重山连连拱手,含笑过来了,“表妹,里面等着吧,今儿天冷。”

林雨桐给孙重山使眼色,孙重山笑意微微收了收,在外面拱手:“殿下,您可有吩咐。”

面容温和,在外面给足了永安面子。

永安轻笑一声,“听说公子对红娘情有独钟,今儿她也来了,不若随我一道儿进门如何?”

声不算大,可该听见的还是听见了。

红娘可不正是女卫将领之一,清倌人出身,曾经在庙学跟林雨桐住过同一个院子,算计过乔茉儿。

吴六娘看向红娘的眼神似刀,恨不能活刮了她。这名声传出去,坤部就别要什么脸面了。

红娘苍白着脸,骑在马上摇摇欲坠,却倔强的抿着嘴,一动不动。

孙重山顿时变了脸色,脸上没有羞恼,只有愤怒,“公主,我解释过了。之前去见岳母,碰上认识的人停下来说了几句话,仅此而已。公主这般,叫在下情何以堪?!”

林雨桐感觉这像是真话,就是再愚蠢,不会再庙学里勾三搭四。她朝红娘那么扫了一眼,收回视线。

里面的永安没说话,乌云则道:“许是公主误会了,之前碰见红将军,主动说了许多的话,本想着堂堂女卫将军不屑于撒谎,看公子这般,只怕是红将军所言大有不实之处。”

孙重山看向红娘,皱眉道:“还请将军为在下证个清白。”

吴六娘冷着一张脸,“红娘,请上前来。”

红娘抿着嘴,从马上下来,跪在马车前:“那日,在庙学碰上公子确实说了几句话。公子刚走,公主带着乌云就过来了,应该是看见我跟公子说话了,我怕公主误会,就告诉公主,我跟公子曾是故人,公主应该是误会此事了。但红娘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公子确实是红娘的故人……”

孙重山气道:“我怎不知何时与姑娘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