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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屏风后面的窈娘还是不明白沈临风为何要来?

再看堂上的沈临风拿起策论题目略看了一遍,挥洒笔墨,心无旁骛。堂上站着伺候的仆婢们,还若有似无的悄悄瞄他。

是不是容貌好的人,都很容易引起关注?那既然如此,为何自己每次出去还要逼着戴帷帽呢?男女在这世道的活法真不一样。

解氏却见女儿时不时看沈临风一眼,她也是打那个时候过来的,男子和女子若是相爱,一开始都是对对方好奇,沈临风听闻因为大丫头的事情一直躲到河南来了,现在也愿意过来,心中也有数了。

沈临风拿到的题目是“浮费弥广”,这道题他很熟悉,这是北宋嘉祐六年的策问题。居然考的是这个,在他科考之前也是写了不少历年的策论。

略加思索,他就下笔了。

别看颜迈在一边吃茶,但也在留心沈临风,他原本以为真的是十五岁的少年郎来,没想到来的是十九岁的沈临风,不愧是中过二甲的人,就是不一样。他心目中已经有了几分满意,再见沈巡抚这镇定自若的模样,一看就是胸有成竹。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沈临风就已经交卷,审题官当然是颜迈和解知府,这两人也都是两榜进士出身,水平都很不错,再见沈临风的破题,豁然开朗。

科举八股作的大部分是前人都嚼烂的东西,但是怎么戴着镣铐还能跳舞,这就是本事了。

策论这一关,沈临风很顺利就过了。

颜迈还对沈临风道:“少年人,文章是做的花团锦簇,但是日后真的安邦定国可不是纸上谈兵。”

沈临风忍气功夫一流,立马谦卑道:“制台教训的是,小子年轻,日后还要请制台和府台大人多多指教。”

一般年轻人都很容易年轻气盛,颜迈也有孙儿,景昭就是如此。窈娘也想道,自己哥哥却不能如此,若是听人这般训斥,即便是长辈,他也是不服气的,乡试考第二甚至想责问主考官的人。

解氏见沈临风如此,也是暗自点头。

第二关考的是射箭,沈临风在百步之外拉弓,这是七力半的弓,他瞬间拉开,之后射向靶心,丝毫不费功夫。

沈巡抚笑着对颜迈道:“制台大人,这第三关不知道是什么曲目?我这侄儿通晓音律,琵琶弹的很好。”

颜迈看了沈临风一眼:“小伙子不错啊,样样都来得,但这次不是我出曲目,你们听……”

一曲清亮婉转的琴声传来,沈临风心道,这是弹的箜篌。

“这是《阳春白雪》,是晋国的师旷和齐国刘涓子所作的古曲。这几乎人尽皆知,曲高和寡。”沈临风大概知晓这位颜三姑娘是什么意思了,这是在说她自己可不是那么容易被娶到的,这小姑娘心性还颇高。

在一旁的沈巡抚和颜迈也都好整以暇在倾听,忽然听的琴声戛然而止,沈临风迅速拨弄起琴弦来,颜迈原本闭目,如今却睁开眼睛看着沈临风,小伙子花样不少啊。

但太俊的夫君未必是好事,容易招惹桃花。可想想自家孙女的容貌才情,倒也是一双璧人。

窈娘在里屋听到沈临风弹奏,琴声之流畅,令人心驰神往,忍不住笑着别过头。

宋妈妈在旁看着,又上来恭喜解氏:“夫人,恭喜您喜得佳婿。”

……

不时,又听沈巡抚对颜迈道:“制台大了,我这就写信给我京中的哥哥嫂嫂,若是他们知晓我这侄儿娶的是您家的女儿,恐怕是乐的合不拢嘴啊。”

窈娘道:“这位沈抚台很会来事儿嘛!”

“他和你爹爹年纪差不多,也已经是一省巡抚了,还是能吏,这就已经是很不简单了。”解氏道。

前面颜迈和解知府对沈巡抚的说法也甚是满意,又对沈家叔侄道:“我的意思已经很明了了,我这孙女和她母亲打算下个月去看了洛阳牡丹之后,再回京中,我会让她们带着我的信回去。”

沈巡抚抚掌而笑,“这不是巧了吗?我那嫂嫂最爱洛阳牡丹,临风又一关孝顺,也是准备下个月去洛阳挑几盆名贵些的牡丹回去。正好,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就让临风护送颜夫人和颜姑娘一道去,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颜迈看了沈临风一眼:“公定,就麻烦你了。”

沈临风也没想到这么巧,真是无巧不成书,他往里屋看了一眼,认真道:“制台大人托付,晚生一定会铭记于心。”

……

窈娘也没想到原本只是让沈巡抚知难而退,却没想到自己的亲事这么快定下来了,祖父是父亲长辈,他若发话了,父亲本来就有那个意思,婚事恐怕就木已成舟了。

可她的心里好像也没有那么不情愿了,出来一趟,她才发现这般盲婚哑嫁,像她们这样能够挑到才学相貌家世都相当的都难,更别提性情相投这些婚前一概不知的。

也许,这个世界总有一日会让男女自由交往,要不然,就跟做八股文章一样,戴着镣铐跳舞,她还算幸运,至少婚前就知晓他才识涵养不错,哥哥还是直接因为两家门第的关系,直接由长辈定下了。

就像二嫂于氏,她嫁过来之后诸事妥当,可她是个内里心比天高的人,二哥哥却不成器,又比如她哥哥,性情桀骜,嫂子呢,控制不了哥哥,心中总不安。

而沈临风脾气稳定,才学极高,已然中了进士,甚至相貌还比她见过的所有男子都要出色。

“窈娘。”解氏亲自端了银耳羹进来。

窈娘连忙站起来:“娘,您怎么亲自端过来了?快放下。”

解氏笑道:“我是怕你心中有芥蒂,可见你的神色,似乎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窈娘微微颔首:“原本女儿在京城的时候,觉得是被推出来顶缸的,心中一百个不愿意,总觉得应该和沈家毫无瓜葛,有我自己的人生才是。可是,娘,世事往往多变,咱们已经到河南了,却依旧玉成好事,那么避无可避,又何不往好的方向想呢?娘,就像女儿给您请诰命的事情,若不试试,恐怕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偏偏还真的成功了。今日和弹阳春白雪时,他突然续上了,我就想也许能试试呢。”

“我也觉得挺好的,窈娘,别想那么多,好好享受。”解氏也放轻松了。

好好享受是什么意思?窈娘都狐疑了。

此事毕了之后,颜迈就回去归德商丘等地视察河道,沈巡抚还要相陪,唯独只有沈临风,十分紧张。

他居然自己把自己的亲事定下来了,还要陪解氏母女一起去洛阳,上一次定亲也不过是和颜宁馨打过一场马球。没想到这次还要陪她们去,这当然是应该的,她们母女二人独自行走,也容易让宵小觊觎。

“容安,你路上多备一些吃食,对了,路上赶路吃什么最好?”沈临风问道。

容安笑道:“您不是最爱吃羊签子,不如咱们带一只羊上路。”

沈临风摆手:“那样太血淋淋的了,那我等想想什么适合女孩子吃的。”

容安看了沈临风一眼:“您还从未这样过呢!我看您一向最喜欢睡觉,可如今要陪着颜夫人和颜小姐,就不能再那般了。”

沈临风一个爆栗子打过来,颇有些恼羞成怒:“你胡说些什么呢,这话别到外面说。”

容安捂嘴偷笑,连忙道:“知道了,知道了。”

因为四月要去洛阳,叶净婉和邵惜惜还有陈淑怡一起为她践行,这次她们几乎都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了,叶净婉只是觉得好笑,听说祖父和祖母吵了一架。

要知道吏部可是掌管全天下官员的升迁,若是哥哥能娶到吏部侍郎的女儿,那将来前途不可限量,甚至人家祖父还是河道总督,哥哥是翰林,家世非常显赫,只可惜后悔也来不及了。

窈娘倒是不在意这些暗流涌动:“我不久就要上京去了,日后诸位姐妹若是上京,可以去安仁坊颜家找我。”

叶净婉举杯:“颜妹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对了,窈娘,你要去洛阳,就你和你娘去吗?”邵惜惜最是热心,她知道颜氏母女都如神妃仙子似的,二人虽然带了护卫,但是总归没有男子在,就怕下人里应外合也不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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