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力文学geilizw.com

万众忍气吞声的样子,就是下酒的笑柄!

他还并不知道,眼前他做下的一切狂妄之举将来都要数百倍偿还。

“诸位爱卿,钱氏乃是除朕心病的国医,更是救朕于水火的功臣!”

“现由皇后亲自授印,从今往后,她将官居二品太傅,敕封爵位勤国公,封功于麒麟阁中!”

此话一出,方才还能隐忍的许多武将都面露杀意。

一个刺杀皇帝的妖女,也配享功于麒麟阁内?

元衍锦,你就是这样目无法礼,视江山社稷如儿戏吗!

元衍锦,你看不清楚谁才是真的效忠至诚,敬你为君吗?!

有人觉得这是皇帝试探下臣的又一手段,缄默着暗中观望。

有人直接怒发冲冠,上前厉声劝谏,望君主回头看看谁才是真的良臣。

这般讽刺的场面,像是存心考验在场所有人的血性,对天子的敬畏尊崇都急剧消散。

你亲手把刺杀你的人捧到这个位置,其他臣子又该如何自处?!

还没等旁人反应过来,龙椅上斜倚靠手的少年人抬了下手指,谏言老者当即被太监们拖到汉白玉阶的中央,当庭活活打死了!

廷杖每响一声,老臣悲呼一声。

“砰!”

“陛下开眼!”

“砰!”

“陛下开眼啊!!!”

一直到日落黄昏,这场盛大又荒谬的闹剧才终于结束,看客们匆匆退场。

皇后自知被当作陪衬那医女的棋子,怒而难发,最终眼含泪意地拂袖离去。

直到烛火摇曳,落影孤寒的时候,蓝子真才看向白天被推崇到至高位置,如同活靶子般的医女。

“做了太傅,感觉如何?”

钱阅不敢抬眼,自始至终都低低看着他的鞋面。

她清楚知道,今日的一切都并非奖赏,不过是蓝子真对此地一切的傲慢和厌恶。

但缄默并不能换来赦免。

蓝子真眼眸微抬,像是因此感到不悦。

没等他发作,医女再度跪倒,三拜六叩,身体匍匐地很低。

“谢主隆恩。”

蓝子真仍是不悦,眉头逐渐皱紧。

他用不惯元锦的身体,更不习惯这张龙椅。

做惯了风花雪月的逍遥王爷,现在每日上朝都只是演给所有人看,他心情很不好。

“还有呢?”

碰到这样没有答案的题目,钱阅不敢贸然开口。

她清楚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是错。

蓝子真冷冷看她一眼,起身走了过去。

他仍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钱阅年近三十,仍是对他充满畏惧,在保持跪姿的同时想往后躲但并不敢,因为恐惧在暗暗发抖。

少年人露出天真又好奇的笑容,俯身贴近了看她。

钱阅一时慌乱,目光仍躲闪着,努力保持着只看他的鞋面。

“我给了你至高的荣宠。”

“喂,除了谢主隆恩之外,再说点别的。”

钱阅佝偻地跪在地上,如同害怕被撕碎一般双手紧抓着朝服袍沿,颤声道:“奴婢永远忠于蓝家,绝不变节。”

蓝子真嘴角勾起,抬起一只脚,像是踹个烂枕头般照着钱阅的肩头就踩了下去。

她痛仰在地,身体随着重重一脚往后滑了少许,象征着金尊玉贵的南珠和头饰尽数滚落在地,毫无尊严可言。

“卡!”

导演双手比了个大大的叉。

“不行。”

“演得太差了。”他说话不留余地,还有点恼怒:“剧本写的是踩脸,你是对不准还是下不了手?”

视帝就是这个水平?

旁边的葛副导演听得心惊,下意识想拦着点。

那可是闻枫,影后视后闻枫!

人家的脸光是保险都买了几千万,那能下脚吗!

“到底还是要紧部位,”也有人跟着劝,觉得不妥:“刚才沉沉这么演,其实效果还可以,大家觉得呢?”

“是啊是啊,其实还行。”

“踩脸太侮辱人了,感觉有点吓人……”

邵海沿脸色都变白了,手里扬声器往地上一掼,怒气冲冲道:“你们来导!你们来!”

“一个两个都指手画脚,好啊,这里根本没我什么事!”

葛导演很是尴尬地呆站旁边,本来只是打个圆场,没想到会被扫射一通。

“别说视帝了,影后影帝又怎么样了?”海导转身看了一圈,没等镜头里的两个演员做任何解释,又自顾自地发起脾气来:“其他拍戏的什么没干过,钻猪圈当丧尸被□□,这里踩个脸还没胆子了!敬业!明白吗!”

“我做总导演,就是看不得人耍小聪明,不敬业!”

苏沉气息一冷,刚要开口同他理论,袖子紧接着被闻枫拉住。

“朝这踹。”闻枫指着侧脸,淡淡道:“不用想其他事。”

“你越是犹豫,我们NG次数越多,他不会消停。”

苏沉看着她的脸,心口的压抑反抗就更清晰。

闻枫明白这孩子太善良了下不了手,眼神严厉了一些。

“你分清楚,你踹的是钱阅,不是闻枫,这本质是两个人。”

可是两个人用的是同一张脸!

苏沉的心理底线烧灼到他喉咙刺痛,可没等他再做任何内心的过渡铺垫,导演已经高高举手:“不要磨蹭了,再来一镜!”

“其他无关的人都闭嘴!”

“灯光,道具,全都准备!”

“Action!”

钱阅三跪九叩之后,伏在地上不敢抬头看。

她清楚明白,自己只是一颗挑动内乱的棋子罢了。

少年缓步而来,俯身贴近她的脸。

“做了太傅,感觉如何?”

钱阅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的鞋面,不敢有任何反抗的举动。

蓝家的血奴,是用府中皇嗣的血滴喂为药,以命驱使的牲口。

一定周期里没有这药,会感到万蚁噬心般的奇痒痛楚,如果被扔置在野外,会看到自己胸口生生溃烂出一个洞来,紧接着喷血而亡。

任何蓝家人的一滴血,都能诱发或平缓这病症。

而这些血奴被肆意交换赠予,和王府里豢养犬鸟没有太大区别。

她只是最微不足道的一只鸟,鞋子一碾,也就死了。

“……谢主隆恩。”

“还有呢?”

蓝子真轻抚着属于元锦的脸庞,转头看向这一切幕后推波助澜的人。

然后毫无预兆的,一脚对着脸踹了过去。

年近三十岁的女人,狼狈又脆弱地向后跌滑而去,双手都被摩擦出斑驳的血印。

她被这一脚踹得两眼发懵,目光变得空洞又绝望。

少年笑意渐浓,附耳又道。

“……我给了你至高的荣宠。”

“喂,除了谢主隆恩之外,再说点别的。”

葛导演在旁边看到这里,心道这一版确实狠厉多了,应该可以了吧。

结果他听见邵海沿又喊了一声卡,叫他们重拍。

“再加个机位,这一脚都快蹬出画幅了。”

“还有,闻枫你脸上的表情呢?”

“既然要演受辱,那基本的情绪波动应该有吧?眼神那么空像是被踢傻了一样,你觉得合适吗?”

副导演听得心惊胆战,虽然刚被这总导演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这会儿也觉得难受。

已经演得很好了,还要怎么样演?

闻枫没说话,已经有助理快步跑过去,确认她脸颊受伤没有,又去处理她手掌心的擦伤。

苏沉守在她的旁边,已经自行屏蔽导演的叫嚷。

“我们再演两次。”闻枫伤口较小的一只手仍拿着剧本,看着苏沉时平静异常。

“演一条,保一条,你再酝酿一下情绪。”

苏沉看得不忍,低声道:“是我没发挥好。”

“你已经过及格线了,是这种戏本身就很难演。”闻枫拍了拍他的肩,任由助理帮自己铺洒上消炎解肿的药粉,又看了一遍剧本:“来,我们可以的。”

铃姐在镜头之外,看得扼腕。

大过节的……拍这么残暴的剧情,看得人心里都难受。

她心疼闻枫,也心疼苏沉。

得了视帝又怎么样呢?一样要渡劫般这样熬着,真想抱抱这孩子。

总导演没给太多休息时间,喋喋不休地讲了很多表演要义,正举起喇叭要让他们再拍,闻枫助理有些歉意地打断了,举着手机一路小跑过来。

“枫姐……遥遥他,给你打好几个电话了。”

“再不接,怕出什么事。”

闻枫已经浸进角色里了,此刻身上仍穿着医女的戏袍,接过手机时眼神晦暗。

她其实疲惫到说不出话了。

这种表演需要高强度的精神情绪双集中。她的脸一突一跳地发着痛,情绪还浸在耻辱又绝望的状态里。

电话另一端,传来儿子有些紧张的呼吸声。

“遥遥?”闻枫的意识一半停留在医女身上,一半努力调整着语气:“这么晚了,怎么打电话给我?”

她依稀记得,这是个很长的片段。

加官进爵的群像戏,从早上十点,拍到了晚上十点。

她和苏沉的戏已经重复了两三次,现在也应该……十二点了。

原来已经拍了这么久。

难怪会觉得这么累。

怎么突然跟儿子打起晚安电话了?

拜托,片子还没拍完呢!

邵海沿不耐烦地指了指手腕上的表,虽然没举喇叭,但也在抱怨她占用剧组所有人的时间。

闻枫跟导演比了个不好意思的口型,捂着电话听筒,努力听清儿子那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