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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乐呵呵地让他等着,等几位老爷来了给他们赐名。

四个男丁,四位老爷,按着年龄序齿排下来,正好一人一个,记在自己名下。

她谁也不偏颇,谁也不偏心。自己的儿子自己养,要是这回还养不活,她这老婆子也没有办法了。

有李芥打头,剩下几个都没说名字,只道等会儿重新起大名。

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满面红光,趁等待的时机,干脆一人起了一个名。

陆家这一辈字辈从“玉”字,于是四个人排下来,分别是璋、琪、瑄、琅四个字,譬如最大的那位,下人们可称呼为大少爷或璋公子。

十四娘偷偷瞥一眼被分在她亲生父亲——二老爷名下的琪公子。但见其容貌俊美,威仪不凡,又与老太太谈笑风生,丝毫不见拘束。

她却不像十五妹那样高兴后又想起陆家这一代男丁命运而担忧。

她心里只有一个问题——这四人究竟从哪儿来的?每一个看上去都不是等闲之辈,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

还有,他们看上去之中最大的已经二十七八,最小的个头也超过了老爷们,这样大的嗣子,也不怕养不熟吗?

就算真要收养嗣子,为什么不事先考察,而是这样突然之间匆匆记在名下,听都没有听说过就要开祠堂,这么儿戏么?

难不成老太太早就在计划密谋了?

十四娘左想右想都觉得想不通老太太今天玩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她想不通,其他几个姐妹们比她消息更闭塞,更加想不通。

但她们被家中严格管教惯了,即便想不明白,也不会有人在这上泼冷水问。反正陆家的大事情,总是和她们这些女儿家没有关系的。

十四娘从早上起来后就隐隐产生的不安的感觉,在这一刻得到了验证——她认定陆家一定出了某件事,这件事让老太太不得不一夜之间迅速收养四位从未谋面的男子,并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就立刻要他们上族谱——不上族谱来祠堂什么?

想到这儿,十四娘无意间错了个眼神,和四人当中年纪最小、样貌也最清俊的小郎君对了个眼神,后者带着和煦微笑,对她微微点头,便移开了眼神

他们略等一会儿,去请各位族人来的四位老爷终于到了。

四位老爷也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和四位欣喜若狂的老爷不同,这四位年轻公子在见着他们的父亲后,脸色全都在一瞬间飞快凝滞,而后迅速变得正常。得了老太太指点后,依次上前去见礼。

出乎他们意料,四位老人并没有多为难他们,反而表现的格外喜欢他们似的,连连笑着点头说,“好,好……”

短暂寒暄过后,紧接着就是开祠堂,祭拜祖宗。

唱词、供奉、上香、祭拜……

真像是赶着似的,匆匆忙忙做完了全部事儿。

不过一个上午,陆家就多了四位少爷。二十四个女孩儿突然之间多了四个哥哥/弟弟。

有热情的、有抵触的、有无所谓的,也有和大多数一样对他们隐约抱有敌意的。

十四娘就是最后一者。

她想起了自小听过的家中诡事,也不知道这四个人能活下来几个。

被院子和围墙框的四四方方的院落上空飞过几只乌鸦,盘旋几圈后,啊啊叫着飞走了。

陆家家族中最德高望重的老人颤颤巍巍打开族谱,翻到空白页,恭敬地在空白页上写下四人的名字。

陆璋。

陆琪。

陆瑄。

陆琅。

十五娘偷偷对十四娘说,陆琅的大名听起来有点像陆郎,好像某位女子唤情人似的。

十四娘咬唇发笑,没有笑出声,笑意飞快一闪而逝。

别说十四娘不明白,就连姜遗光等人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太太一见到他们就热情地迎上来让他们的陆家的小少爷。

但是,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替他们起了新名字,上了族谱,除了姜遗光这类什么都不在乎的怪胎外,其他三人还真有一种自己被人收养的古怪错觉。

等开过族谱后,几位少爷就被新调来的下人们请去了新打扫处的院子。院子也是今天刚收拾的,原来空着,等他们进来后凑些东西先凑合住住,家具什么的另外再打也来得及。

等院子收拾完,又听了陆家事,四人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大半。

一直到这时,几人才有空聚在一起偷偷谈话。

他们是昨天黄昏时分来的,刚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站在一处街角的告示前,而他们四人手中分别有一张告示,很明显就是刚揭下的。

守在告示前的人们见有人揭告示,都在身后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原来他们接的是陆家人的告示。据说陆家这一代只有二十四个姑娘,没有一个男丁,曾经抱养来的男丁也全都死了。

陆家人急的要死,可没有儿子总不能去别人家抢吧?从小抱来的可能又会死于非命,于是他们便想了个法子在城中贴布告,有意当陆家儿子的就可以上门。

不过陆家人也不是什么都要的,先踢掉那些有父有母的,担心他们迟早会回去认祖归宗,又剔掉那些才学不够长相不够等等……

总之就是要求能当陆家父子的人,既要长得好学识好,又要家中没有亲人拖累,还要愿意改姓。最重要的是,足够不要命。这样的男子能上哪儿找去?

于是陆家一直找不到人继承家业。

可现在,这样的年轻男人一口气出现了四个!还将告示全都接下了,这下整座城可都传遍了陆家的消息,都说陆家找到了四个不怕死的年轻人继承家业。

但很显然,这事儿没几个人看好。

如今城中各赌坊都开了赌局,都在赌陆家这四个人下场会怎样?赌他们能成的十中无一,赌注已经开到了一比二十。

但四人凑在一起可不是讨论陆家的家事。他们刚才都注意到了彼此神色的不自然,因而凑在一起后,由李芥牵头当先问:“你们刚才也发现了不对劲,对吧?”

“那位名义上当我父亲的大老爷,样貌和家父一模一样。”

李芥坦然道:“实不相瞒,家父早就在几年前去世。我实在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排行第二,本名杨振松的二少爷点点头:“我和李兄一样,家父同样在多年前去世,那位二老爷,样貌也和家父相貌一模一样。”

他有些恍惚:“我甚至怀疑……那就是我父亲的魂魄……”

排行第三本名孟豫的人拧眉低喝:“不可能!”

他眼里喷出几乎能凝成实质的怒火:“绝不可能。我爹早就在十几年前死了,怎么可能是他?”

排在最末的姜遗光道:“那位四老爷和我父亲的长相也一模一样。若我没记错,他言行举止也与家父生前格外相似。”

“就算这样也……”

李芥冷冰冰道:“行了老三,把你这幅样子收起来,别忘了我们在做什么!”

孟豫也是因为和父亲关系实在复杂才一时控制不住,闻言有一瞬间愠怒,又深吸口气闭上眼睛,再睁开时,面上已冷静不少。

“你说得对,方才是我太着急了。”

他提议道:“既然我们已经排了长幼,平日说话行事不要露馅,按陆家人排行来,打听清楚陆家是个什么情况再说。”

李芥点头,又提点一句:“据说十重以后幻境戒为心魔,或许这也是心魔考验。那些玩意儿会变成什么样都不奇怪,可我们若真把它们当做自己父亲,那就糟糕了。”

杨振松仍有些不死心:“可如果万一呢?万一是呢?你们也知道镜子可以收魂魄……”

“没有万一!”

这回打断他的是姜遗光:“那些东西,不可能真是他们的魂魄。”

自成为入镜人起,他们的魂魄就归镜所有。身死后只会被镜奴役。

那位四老爷,怎么可能会是姜怀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