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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她自己才是这场困局中负担最少的人,他若誓不回头,她又如何忍心去辜负他的一片深情?又或者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让步,该由她来做?

于是齐雁锦便心生一计,将连棋打扮成算命打卦的小道士,命他天天在齐府附近守候,看到任何与齐府相关的人,都来向他汇报。

然而时至今日,这件事还有什么可转圜的余地呢?

结果一个显山露水的人都没等到,倒得知三弟玩命般喜欢的那个女人,天天出现在齐府门前。于是一天、两天、三天之后,齐雁锦终于对罗疏刮目相看,吩咐连棋领她来见自己。

就在连书神神叨叨地替自己脑补了一大段惊天地、泣鬼神的动人结局时,罗疏也陷入了忧虑地沉思——难道他真的打算为自己抛家弃业吗?那她岂不成了愧对齐家的罪人?

罗疏见到了齐雁锦,依旧不卑不亢地与他见礼。齐雁锦看到她一派镇定的模样,不禁感喟道:“我府上落了难,你和我弟弟在一起,将来得不到半点好处。”

他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小书童,实在不应该留在扬州替公子垫背,最后被老爷宰掉泄恨,变成一缕没有主人的孤魂野鬼啊……最惨的戏文都不能这么唱!

“我和他在一起,不是为了任何好处。”罗疏低着头淡淡道,“在一起,就只是为了和他在一起。”

“谁知道啊,我家公子总是一会儿一个主意,”连书扁扁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忽然忧心忡忡地抬起头道,“罗姑娘,你说公子是不是打算和你私奔?若是真的,你们俩可一定要带上我啊!”

“是吗?”齐雁锦端详着眼前人,若有所思道,“可世人不是都说,□无情么?”

罗疏站在一旁,亲眼目睹主仆二人沆瀣一气,借着天价的假古董洗黑钱的离谱行为,忍不住蹙眉问道:“他这样假买假卖,变着法地让银子从帐上流出来,难道是在未雨绸缪?”

他的话令罗疏浑身一颤,无疑刺伤了她。然而齐雁锦却并不在意她的感受,径自对眼前的罗疏下了断语:“看来,你也不是凡人。”

这天傍晚,连书照旧在罗疏暂住的这座宅院里忙碌着。他用鹤嘴锄撬开地面上的青石板,将一块块金砖埋进泥地里,用脚踏平,再把青石板还原,嘴里不时小声念叨:“自从公子出了这个馊主意,现在外面人人都拿他当冤大头呢。”

他的这份另眼相看,罗疏毫不在乎,她现在满心只想着如何能够见到齐梦麟:“我跟着你的小厮来见你,只是为了三公子。我不缺钱,可就是在扬州没有人脉,所以求助无门。二公子你若是能帮上忙,罗疏感激不尽。”

只有齐梦麟身边的连书,以及人在府外的罗疏,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帮你?我若是有这个能力,也不会受困于此了。”齐雁锦打量着她,叹了一口气,“如今齐府大势已去,从北京来的钦差不日即到,一场抄家是免不了的。好在家父犯的不是谋逆大罪,还不至于被株连九族。我虽无力回天,可让你去见一见我弟弟的能力,多少还是有的。”

一时贩售假古董的骗子源源不绝地找上齐府,连书作为齐梦麟的爪牙,贿赂拿到手软。齐总督听说儿子如此荒唐,只当他是故意在使性子,只要他肯在自己的安排下乖乖成婚,其他一概不管。

“多谢公子,”罗疏当即向他道谢,再一想此人心机深沉,肯帮她的目的只怕没那么简单,便又问,“公子这次让我来,可还有什么话要交待?”

过去齐三公子偶尔也爱附庸风雅,往书房里添置些汉代铜鹿灯、汝窑蛤蟆笔洗什么的,却从没像现在这样大手笔地买过古玉。要知道如今江南一带的古玉多有赝品,有些仿造得技艺精湛,连内行都不敢轻易下手,如齐三公子这般动辄一掷千金,还尽买些赵飞燕舞过的白玉盘、杨贵妃玩赏过的玛瑙荔枝,只能被行家笑掉大牙。

“我只是操心我那个弟弟,”齐雁锦看了罗疏一眼,很有诚意地说出自己肚子里的混账话,“你这个人很特别,难得聪明,对他又是真心的。我现在做这些,对他的将来也许有好处也未可知,这是我的一点私心,你不会怪我吧?”

齐梦麟被关押在多喜园里一连好几天,似乎并不能让这位混世魔王洗心革面。外界风传:齐小衙内因为在齐府治丧期间狎妓,差点被齐老爷打成残废,哪知这位小爷刚刚睁眼,人还躺在床上养伤,竟然又开始倒腾起古董来。

“怎么会呢?”这时罗疏微微一笑,望着齐雁锦深深道了一个万福,“罗疏还要多谢二公子成全。”